“我去!”傳令兵丁還沒說完,萬千秋便拍案而起,嚇得那人閉口不敢吱聲。
鳳鶴軒則搓著茶碗邊,專注地瞅著嫋嫋茶霧,並不理萬千秋的舉動,“告訴來使,就說我病重,去不了大都。”
“師兄!”萬千秋還想反駁,被鳳鶴軒手勢阻止。
傳令兵領命退下,草亭內隻餘我們四人,沒人說話,隻有亭外的家雀嘰喳亂叫。
“老三,看來不能跟你好好敘舊了。”飲一口清茶,笑看秦大哥。
“政事要緊,反正一時我也不會走。”伸手給鳳鶴軒倒茶。
鳳鶴軒抬眼看他,突然搖頭而笑,伸手拍一下他的肩膀,“你小子!”
萬千秋也踢來一腳,“臭小子,不走你早說啊,害我把箱底的好酒都敗沒了。”
看著他們兄弟情深,我暗暗苦笑,看來與屈氏的“三個月之約”鐵定是守不了了。
韓國大都在六月底從大潼搬至北部益陽,其中原因紛繁複雜,但更多的要歸咎於王家的爭權奪利,一個帝國不管如何強大,頻繁的權利爭鬥,頻繁的權利交接都會將它擊垮,韓王於年初將王位禪讓於兄長,然而不滿三個月,大潼再次發生政變,幾方勢力在大潼城內刀兵相向,遭殃的自然是城中的百姓,也就難怪百姓們眼底殘存著防備與恐懼,王位再次禪讓,新任韓王年僅十二歲,在生母的授意下,不顧朝臣反對,下令遷都益陽,朝臣們多半忙於均衡勢力,根本顧不上抵禦外敵,這一點與南晉很相似,當年王叔發動政變時,西趙也曾發兵犯界,結果南晉割了三城與趙才算息兵。
“這次西趙大舉進攻韓國,一方麵是因為韓國北部接連遭遇蝗災,民生不穩,想趁火打劫,一方麵也是想趁機奪下渭水這塊風水寶地,算盤打得很精啊。”鳳鶴軒畢竟是韓國的君候,連吃飯也不忘分析韓趙的態勢,“老三,你在趙國待過一段時間,有什麼想法?”
放下筷子,沉思半刻後才開口,“我到覺得趙軍這次急攻渭水顯得太過倉促。”
筷子一放,碗也推到一邊,“說說。”
“趙國向來擅於趁火打劫,不管韓國、南晉,還是北方的武秦,隻要有風吹草動,他們都不會錯過機會,但有一點--他們很少會把戰線拉長,趙國境內近半數土地屬牧區,隻有臨近渭水一帶的東南部適合耕種,趙人對渭水的依賴可見一斑,我在渭水上遊待過一段時間,每逢幹旱季,支流幹涸,趙人各郡常會因為爭水而大打出手,同時,邊界的趙軍也會蠢蠢欲動,一方麵轉嫁百姓視線,另一方麵也是想多繳些錢糧。眼下韓北一代連遭蝗害,秦地也正遭遇幹旱,渭水一帶的趙人怕是也不好過,一下子把戰線拉得這麼長,看來他們應該很急才是。”伸手撕下一塊饅頭放進嘴裏,邊嚼邊看鳳鶴軒。
鳳鶴軒的視線定在飯桌上,似乎正想什麼想得入神,“老三--你說這仗我們若打的話,有幾成勝算?”
笑著搖頭,“趙國的病痛在手腳,韓國的病痛在心窩,這事很難說。”
點點頭,“對,你說得很對,韓人的病痛在心窩。上不能定謀,則群龍無首。”執起酒杯,一飲而盡,“看來這趟大都,我還是要走上一走。千秋,你留在大潼,我有事交給你。”
萬千秋頷首。
在回屋的途中,萬千秋匆忙跑來,請秦大哥幫忙一起護送鳳鶴軒到大都去,他欣然同意。
“收好。”我正收拾行李,他遞過來一塊黃橙橙的銅牌,“到益陽後不要離開我身邊,你不是想幫那對姐弟嗎?帶好一雙眼睛,好好看著,也許將來對你有用。”
收下牌子,不免咬唇,“已經三個月了,要不要給屈氏他們--”因他的直視我突然想到了他說過的話:不要咬唇。
“連三個月都等不了的人,也不必讓她等了。”
“……”低頭收拾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