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幫忙護送鳳鶴軒，實際上鳳府的家將個個身手不凡，根本不需要我們，正巧我半路上染了風寒，並不算嚴重，可秦大哥硬是要留我下來休養幾天，鳳鶴軒一行人趕得緊，於是隻能先走。
次日清晨，還在睡夢中便被叫醒，也不知道他要去哪兒，天色灰蒙蒙的，坐在馬上顛來顛去，本來就有點頭昏，沒顛多長時間就受不了，一骨碌翻下馬，在田埂上吐了大半天。
吐完天色已經大亮，小徑上早起趕集的農人來來往往，當我們倆是怪物一樣打量。因為鳳府供應的都是錦衣綢服，坐騎也都是寶馬良駒，走在大潼這些地方還不算太紮眼，一到這種山村小寨，就顯得特別紮眼，更別說我這男不男女不女的打扮了，穿著男裝，可因為發冠鬆了，頭發亂七八糟地散下來，本來身形太小就已經很不像男人了，這下更顯得不倫不類。
“這位夫人，呐，喝一口壓壓。”一位看似剛從早市上回來的老婦，鼓了兩次勁才把盛水的瓦罐遞到我手上。
微微一頷首，喝一口瓦罐裏的水，漱掉口中的澀味。
“怕是往益陽去的。”圍觀的人指指點點，小聲議論起來。
“看樣子是大戶人家的。”
“有錢有勢的肯定都往益陽跑。”
……
我抬眼看看他，將瓦罐還給老婦，道了聲謝。
老婦聽我道謝反倒不好意思，直笑著擺手，“就一口水，不興謝，不興謝。”
“老人家，借問一聲此地離甘蘭城還有多少路程？”他一拱手，老婦笑得更開了，周圍人也跟著笑。
“這老爺真客氣。”老婦抱著瓦罐，伸手往西指了指，“往西再走五十裏就是甘蘭城，不過我瞧這夫人的身子，怕是走不起那山路。”
圍觀的人也都跟著附和，從他們的口中得知甘蘭城最近正鬧兵變，而且已經入冬，眼看著就要下雪，山路太危險，何況我們還不是本地人。三說兩說，我們隻好在這裏停一天，打算問好路再走。索性那老婦的家離這裏不遠，就跟了她一道。
這小村子並不大，頂多不過幾十戶人家，房舍三三兩兩地星布在山坡上，村上的人很熱情，加之單大娘的嗓子高，沒半天所有人就都知道老單家來了兩位貴客，籬笆院牆外到處都趴著人，像是看大戲一樣，也不說話，就是看著我們笑，我被看得有點不好意思，他反而很自如。
單大娘家隻有兩個七八歲大的孫子，很是乖順，單大娘從箱子底摸出了幹果、棗子當嚼口，兩個孩子的眼睛雖然一直盯在桌上，可根本不敢上前。我從桌上拿給他們，兩個孩子不敢要，靦腆地笑笑便跑出去了。
見單大娘忙裏忙外，我不好閑著，也跟上去幫忙，她拗不過，隻好讓我幫忙擇菜，“大娘，怎麼村裏都是女人跟孩子？”看了半天，都是女人跟孩子，隻在進村的路上看到幾個年歲已大，行動還不甚方便的老翁，這個時節，農忙已經過去，農人應該走閑著才是。
“夫人可能不知道，咱們甘蘭這地方出壯丁，年輕的男丁都趕去邊疆打趙賊去了，家家戶戶都是女人當家，我那老頭子跟兒子也都去了，就剩我跟兒媳婦在家置地，昨天她回娘家去了，過兩天才回來，所以這空床就騰出來了。”從廚灶邊抬頭看我，“夫人的口音聽起來不像大潼的。”
“我是南晉人。”
笑笑，“我說嘛，這聲音聽著水嫩嫩的，一聽就是靠江靠海的。南晉人好，南晉人不打我們韓人。”
我笑笑，低頭擇菜。
“你們真要去甘蘭城？”從鍋裏舀了半碗熱水遞給我。
“是啊。”
“我看你這身子怕是不行，我跟你說句實話，莫說這甘蘭城正在鬧兵變，就是路上的大雪，你這身子也受不了，我看還是別去了。”
望望屋外的晴天大太陽，我真得不大明白，這麼好的天氣，怎麼她們硬說要下雪呢？“這麼好的天，真會下雪？”
一聽我這話，捂嘴大笑，“夫人，看來你真不是咱們韓人，韓人誰不知道甘蘭是個怪地方，‘頭天大太陽，半夜起風霜，一過初冬將入九，漫天大雪不給走’，這都入冬不少日子了，整天大太陽光光照，估摸著就這幾天了，你沒瞧村口坡下的那些柴火堆？都是備好等大雪天用的。”
單大娘說得不錯，過了午，天色就開始陰沉，還起了大風，天氣驟然變冷，到掌燈時分，天上已經開始飄雪。
“一定要去甘蘭嗎？”裹著厚厚的鬥篷，窩在火堆旁，因為睡在一間屋裏，他不睡，我也不知道自己要睡哪兒。
“甘蘭雖然是韓西一個小關，但與趙、晉相接，由此關可通向韓國腹地，它的安全非常重要。”
想到南晉與趙、韓接壤，對韓國有這麼大的影響，同樣也會對南晉有不小的威脅，“對南晉也是一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