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永梁最繁花的地界開設酒樓的,非富即貴,身後多半有人撐著,且勢力鐵定還不小,犯在這種地方,想逃出來還真是不容易,尤其元七那家夥又不像大哥,凡是都顧及的那麼周全,不管情勢如何危機,隻要他在身旁,總不會讓我虧到。
元七似是打出了興致,上下翻越,十來個膀大腰圓的保鏢根本沾不到他的身,二樓的客人早就嚇跑了大半,剩下沒跑得了的,基本也都嚇得躲到了桌子底下。
“老七,走吧。”被他這麼一攪合,再不濟的心情也能“幡然醒悟”。
“今天七爺我沒睡飽就給人攪醒了,心裏不舒坦,大清早的正好找人練練拳腳,哥幾個,來啊。”衝著地上十多個保鏢招招手,嚇得眾人直往後爬,哪裏還敢上來找晦氣。
這時,突然從樓梯口左彎的一間單房裏飛出一隻盤子,索性元七身手快,一仰身,盤子正好打在他身後的木柱上,瓷盤質脆,按說應該撞碎,卻硬生生插進了柱子。
我看一眼那間單房,隻有布簾子微微晃動著,並不見有人出來。
我雖不懂拳腳,可跟著大哥這麼久,又見識過萬千秋那般的高手,好賴還是能看出些端倪的,飛盤的此人定然功夫不弱,一大早來吃霸王餐,已經是非常無理了,如今又撞上了厲害角色,不趕緊找梯子下,怕是一會兒更難看。
伸手從懷中解下隨身的佩玉遞給桌子地下的店夥計,“這個先做抵押,午間我會將錢送來。”
那夥計還沒從驚嚇中醒來,呆呆地衝我點頭。
“老七——”悄聲示意他趕快走。
他不但不走,反而還咧嘴笑開了,伸手一把從桌底下的店夥計手中撤回佩玉遞還給我,“小師叔,佩玉怎麼能亂給人,接好了!”
若不是顧及著場合不對,我還真想痛罵他一句,這人怎麼淨幹些唯恐天下不亂的事來?
“既然有心出手,怎麼還藏頭縮尾?”從桌子上跳下來,我知道這下是完了,這家夥是一碰上功夫好的人就邁不動步子,不找人試兩拳絕難罷休,即便被人打得狗血噴頭也再說不辭,真不知道他這武德到底是對還是錯。
但聞數聲清淺的鈴鐺響,一個灰白人影閃出布簾,乍一看還以為眼站著的是個美貌女子,但仔細端詳,卻又比女子來得英氣,身高也不比老七矮,含笑間更帶著幾絲陰柔氣,“沒飯錢淨可以吃完走人,貪食耍賴可不好。”聲音雖低沉,但絕對是男子的聲音。
老七估計也是被他這漂亮的外表嚇著了,一時間竟有點結巴,不過話照樣說得挺損,“還——以為永梁隻出美貌女子,原來二姨子也不少。”
那人到也不生氣,隻淺淡一笑,“聽起來像是誇讚之詞,謝了——”“了”字未完,已經到了老七的跟前,老七這麼長時間的功夫畢竟也不是白練的,一眨眼的功夫,兩人竟對上了十數招。
“好!”老七一邊打一邊不禁大叫一聲好,真是個武癡!
拆招正酣之際,那人突然一個躍身,跳出對決,在離我左手邊兩三尺遠的地方背手挺立,過腰的長發猶如遊羽般慢慢落下,“鬼穀門生?”
我與老七均錯愕不已,能隻看功夫而說出“鬼穀”二字的人,我們根本還沒見過,這人什麼來頭,竟會這麼問!
沒等老七答話,一個反手,竟捏住我的肩膀,疼得我暗暗咬唇,他反倒有些詫異,“你不會功夫?”再想伸手複查,卻在這時飛來一粒紅豆,正打在他的手腕上,我趁機退到老七身後。
一邊揉肩膀,一邊望向樓梯口——剛剛紅豆飛來的方向,“大哥?!”
不禁看身旁的老七,他嘿嘿一笑,“我隻說師傅他老人家要離開一段日子,你自己瞎猜而已。”
照著他的後腳跟狠狠踹了一下,這時大哥已經來到跟前,並從木柱上取下那隻瓷盤。
“風兄海量,這小子隻學了幾招防身的拳腳,還不敢談到‘鬼穀’二字。”將瓷盤放到桌上,從容入座。
原來他們認識!
那姓風的男子勾唇,真可謂一笑生百媚,“一別六載,沒想到在這兒遇上了老三弟。”坐到大哥對麵,眼睛還在我跟老七的身上,“鬼穀的門檻怎會變得如此低矮?”
這話傷到了我跟老七,當然,老七更重一些。
“師傅,原來你認識這個二姨子啊!”拉凳子坐到一旁,麵露挑釁,我就說他決不是省油的燈,肯定要罵回去。
“先帶你師叔回去吧,樓下的櫃上有份喜禮,一並幫我帶回去。”
老七還有些不情願,我趕緊扯了他的後領往外拽了拽,明白大哥是不想我們倆摻合他與這人之間的事。
“大哥,酒宴晌午就開席了。”走前不免提醒一下他早點回去。
他點頭後我才按下心中的竊喜,趕了老七下樓,拿了喜禮後不忘先簽下了一簡賠單,因為樓下有大哥帶來的靳府的人,所以那簡單子不怕店家不買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