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容易動感情的人不要養寵物,千萬不要養,否則,當它離世或是丟失,也或是送了人,你都會如同失去一個親人一樣地難過。動物不會和你說話,但它們的表情會告訴你它需要什麼,它們的動作會讓你知道你該做什麼。
我沒有養過名貴的寵物,甚至狗,這樣很普通很普遍也很喜歡的動物也沒養過,唯獨養過兩隻可愛的小貓,也同樣是很普通很普遍的那種。第一隻是前二十年養的,長得很大,深深淺淺灰色花紋,是隻大狸貓。大狸很懂事,知道我們不喜歡它饞,所以在我和弟妹們的調教下慢慢養成了好習慣。有好吃的,給就吃,不給就在一邊默默待著從也不偷吃東西。那時我剛剛從學校回到家中,正在自學大學課程,累時跟它玩兒一會兒,一點不孤單。
大狸的眼睛是灰色的,象明珠,象寶石,看你的時候靈光盡顯,說不盡的話語,道不完的親近。
第一次借給朋友是給它蒙上眼睛的,擔心他記路跑回來。這東西特性,不是誰家有好吃的就待著不走;它不管你怎樣難舍都必定要回它的窩來。
不幾日,朋友告知大狸不見了。我們開始到處找,若大的城市哪裏找去啊。我和弟妹們傷心難過得要命,心裏缺失了一塊什麼東西似的,老也緩不過來。
一個月後的清晨,我們還睡著,突然聽到貓叫。
是從窗外傳來的聲音,是大狸!
然後老爸開門,興奮地喊我們起來:“大狸!大狸回來了!”
我們一下子歡呼起來,趕緊起床歡迎它。
大狸很激動,挨個房間轉轉,“喵喵”地叫著,伴著從嗓子裏發出的呼嚕嚕的聲音,那是我們最喜歡聽、也是貓們與人類最親近的表達方式。
可是大狸不讓我們抱,轉完就急著出去了。
我們不知這麼久它回到家,又為什麼這麼急著出去,但我們也知道,大狸回來了我們就可以放心接著該幹嘛幹嘛了,它是從不會自己把自己丟掉的。
中午時大狸回到了我們中間,它變得又和從前一樣安靜了,吃了東西就待在一邊。
我們發現它一隻眼睛流著濃水,身上多處受傷。於是全家人一起幫它清洗,上藥,輕點又輕點,生怕把它弄疼。
這一個月它經曆了什麼?到了一個陌生的家,它生氣了嗎?以為我們不要它了?
它給關進放雜物的倉庫,靠吃老鼠生存,見不到一絲光亮。它要走,要回家。但究竟是怎樣逃出去的呢?朋友說不清。
我給出答案說一定是朋友說過的有一次她去倉庫拿東西沒見到大狸,以為它鑽哪個角落了也沒理會——大狸就是瞅著這個空檔跑走的。
記憶裏沒有家的方向,大狸憑著走時的感覺找,吃不上喝不上定是常有的事,有人給吃給喝,飽了就跑,自然要遭打罵,能活著回來,真是個奇跡呀。
我抱著大狸,就那麼靜靜地坐著,憑它睡了三個多小時。
大狸因為這個傳奇成了遠近聞名的“名貓”,有位報社的記者還來記錄過它的故事。
但是大狸還是沒能活到它的壽限,我雖下過命令不能再借走大狸,一分鍾也不行,小弟還是抹不開臉兒,沒抵擋住同學的軟磨硬泡,覺得大狸在那麼奇特的遠方都尋回來了,應該、不,肯定不會有事,反正就借一個晚上,一般大狸晚上也很少在家待著,抱走了誰也不知道。
當天夜裏,大狸吞食了被藥毒過的老鼠……
我和弟妹們給它在一個僻靜的地方挖了一個小坑,很正式地把他埋了。
那是我第一次為一隻小動物哭。
今天我又哭了,是為又一隻來到我家的小白貓,這是個小饞貓,一定要有魚拌在飯裏才肯吃,也很懂事的樣子。平時家裏沒人,它就在我身邊轉來轉去,我開始習慣了它的存在。住在樓裏養動物,會有好多不方便的地方,比如拉啊尿啊的;沒有太好的空間給它,我又缺少能力照顧它,對家裏衛生不好,又擔心影響到孩子,這樣我就決定把它送人。
當弟弟把它抱出去的那一瞬間,我的眼淚簌簌而下。我當時就想,以後不再養它們了,在的時候快樂,離開了卻是這樣的傷心。
也許我們每個人心中都有這樣的情結:生命與生命之間,隻要愉快地相處過,永遠都存著一份不舍,無論是人,還是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