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池早依舊捂著枕頭,一動不動。

就在王梅花以為池早瘋了,自己要死了的時候,猛然,枕頭被丟開。

“咳、咳咳,呼、呼……”王梅花咳嗽著拚命吸氣。

“趙嬸子家的雞香嗎?”池早看著她鼻涕眼淚流滿臉的狼狽樣子,冷聲說了第一句話。

她記得分明,上輩子,被接回家的前一晚,王梅花大晚上出門,悄摸偷了鄰居家的雞。

王梅花一驚,喘氣聲都停了兩秒,“什、什麼雞,你、你睡懵了吧,說啥胡話呢。”她嘴硬不承認。

池早盯著她,“胡話?你偷了程富山的鋼筆給娘家侄子,硬說是我弄丟的也是胡話?前些天中秋回娘家,你和你後媽帶來的便宜大哥鑽苞米地也是胡話?我記得,你那天發騷還特意穿了條紅褲衩,沒錯吧?”

看著王梅花瞳孔驟縮,池早俯身一把拽住她頭發:“以為我和池家那群腦子被驢踢的東西一樣,不會計較你當年故意偷換孩子麼?”

“王梅花,你給我聽好了,以前你虐待我的事,一筆一筆我都記得,隻是現在沒功夫跟你算賬罷了。但從今天起,你再敢動我一根手指頭,讓我有一絲不痛快,我發誓,一定讓你、讓你們程家所有人,更不痛快!”

“不信你就試試。”池早說著,丟開王梅花,從她身上翻了下來。

身後,王梅花長長吸了口氣,猛地回過神來。

她、她竟然被個小蹄子嚇的呼吸都忘了,簡直、簡直……

“臭丫頭,反了天了你!老娘……嗝!”

池早看過去,眉眼卷著洶湧的戾氣,王梅花一口氣立時堵在了嗓子眼。

那個眼神……

冷不丁的,她就想起解放前,遇見的一個全家死絕,瘋了一樣和鬼子同歸於盡的女人的樣子。

“你、你、你……”跟見鬼了似的,王梅花你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直到收拾完院子,該做飯了,她都還有些沒回過神來。

池早洗漱完進了廚房,看見王梅花開了鎖,正有些神情恍惚的從櫥櫃裏取東西。

那櫥櫃是王梅花的寶貝疙瘩,鎖頭的鑰匙她整天掛身上,睡覺都不取下來的。

池早見狀,走過去推開人,往裏麵看。

除了常吃的紅薯、苞米麵兒,最顯眼的就是半把掛麵,半籃子雞蛋和一小罐帶著油渣的豬油。

池早冷著臉,挑了幾樣拿出來,手腳麻利的給自己下了一大碗噴香的白麵條。

麵條加了豬油,還毫不客氣的臥了三個荷包蛋,在這年月,絕對是頂頂不錯的吃食。

期間,王梅花幾次想攔,但一想起先前池早那厲鬼索命的瘋魔樣兒,她心疼的滴血,卻愣是沒敢動彈。

池早才不管王梅花怎麼想,她坐在桌邊,埋頭大口吃起來。

五歲開始踩著板凳做飯,七歲就下地掙工分,吃的比雞少,幹的比牛多,可這竟然是兩輩子加起來,她在程家第一次吃到完整的雞蛋。

想到前世累死累活寄給程家的那些錢,池早眼底冷意蒸騰,欠她的,一筆筆,早晚都要給她還回來!

吃完時間還早,池早把碗往桌上一扔,也不洗,就出門借了大隊支書家的自行車,一路往公社騎去。

“公安同誌你好,我要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