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事休息片刻,按原路返回便是。先前那幫黑衣人的目的不在我們而在賑災金,既然已經得手,便沒有逗留的理由。若沈洛他們脫身,必會沿途尋找我們。若他們全軍覆滅,臨安知府派來的人沒有接到我們,必會派人打探。”
我想了想,覺得他說的非常在理,遂安心地點了點頭。猶疑片刻,又道:“你的傷真的不要緊嗎?”
“眼下的情況也隻能先簡單處理一下,待到了臨安再傳大夫。”裴少卿利索地脫下外袍,撕下中衣上的一條布料遞給我,“來,幫我包紮一下傷口。”
我不敢遲疑,立馬照做。本已竭力鎮定心緒,可一看到那血淋淋的傷口盤踞在他白皙如玉的肌膚上,雙手便不由自主地起來。
他將我的反應盡收眼底,含笑瞥了我一眼,道:“若是覺得內疚,往後待我好些便是。”
我咬了咬唇,不搭理他。
***
待傷口處理好之後,我們便沿原路返回。果然不出裴少卿所料,黑衣人連同馬車都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遠遠便望見前方前頭攢動,我問裴少卿:“會不會是來找我們的?”
裴少卿默然遠眺,輕擰了眉尖,搖頭道:“不知道,過去看看。”
果不其然,這廂我們還沒走出幾步,便有一人狂奔而來。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已然恭恭敬敬地跪在裴少卿跟前,眼抱著他的大腿淚汪汪道:“小喜子救駕來遲,請皇……公子恕罪!”
裴少卿沒好氣地甩開他,道:“起來說話。”
小喜子迅速爬起來,隨後趕到的侍衛如潮水一般嘩啦啦地湧過來,將我們三人圍了個水泄不通。
不多久,一個身形微胖的中年男子小跑步趕過來,氣喘籲籲地抹了抹額間的汗珠,視線在我們三人之間來回打轉,終於落到我身上,小眼睛裏精光閃動,誠惶誠恐地作揖道:“下官江南巡撫李斐參見扶相,下官保護不力,讓扶相受驚了。”徹底無視了裴少卿的存在。
也難怪,此人在升任江南巡撫之前乃是金陵知府,曆任地方官員,從未進過京麵過聖,自然不知裴少卿的模樣。他斷定我便是丞相,想來也隻是因為我是這群人之中唯一的女子。
我覷了覷裴少卿的臉色,見他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遂笑道:“李大人不必客氣,我並沒什麼大礙。隻是十萬兩紋銀賑災金被賊人所劫,此事還須徹查。不知與我同行的錦衣衛眼下身在何處?”
李斐答道:“扶大人放心,賑災金並沒有完全丟失,由錦衣衛都指揮使沈大人押解的那六萬兩已完好無損地運往臨安,沈大人與幾位同僚身受重傷,下官已請來臨安最好的大夫為他們醫治,扶大人很快便可見到他們。”
我頓覺頭皮一麻,殘念地僵立在原地。乍一聽到錦衣衛負責看護的六萬兩紋銀並未被劫的消息,心情竟是十分複雜。言下之意,也就是說,丟失的其實隻有存放在我們馬車裏的那四萬兩了嗎……
我下意識地看向裴少卿,非常想了解一下此刻他是什麼感受。也不能說是由他一手造成,他一把拉起我撒腿就跑的情形仍然曆曆在目。早知道就該讓他一個人跑路,我留下誓死保衛賑災金。這下可好,我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可這廝卻目不斜視,仿佛對我的視線渾然不覺,麵上是一派坦然之色。
李斐終於注意到了站在我身旁的裴少卿,遲疑道:“這位是……”
不待我回答,裴少卿便搶先道:“我是她未婚夫,免貴姓黃。”
“原來是黃公子!”李斐的麵上浮起幾許了然之色,曖昧地笑道:“下官身在江南偏遠之地,委實孤陋寡聞,竟不曾聽聞扶相好事將近!下官這廂先恭喜扶相了!”
都什麼時候了,他竟還有心情占我口頭便宜。未婚夫什麼的,比起相公也好不了多少。我瞟他一眼,轉而對李斐道:“李大人不必恭喜得太早,這婚能不能成還是未知數。這位黃公子受了點傷,還望李大人能盡快安排大夫為他醫治。”
李斐到底是官場上的老手,很快便發覺了其中的不對勁,也不曾追問,隻是陪笑道:“下官明白,下官明白。扶相今日受驚,還請先到舍下歇息洗塵,追討賑災金之事宜從長計議。”
我瞥了一眼裴少卿,見他輕輕頷首,便對李斐道:“如此,便叨擾李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