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是非(1 / 2)

宣羲五十五年六月十九,大臣趙申橋上疏言“太子國本,應行冊立”,皇帝以“建儲大事,未可輕定”,宣諭廷臣,把原奏折當場還給了趙申橋,否決了此事。

皇帝下朝歸來後,臉色陰沉,似有萬般心事壓在心裏,而越發得寵的我呆在皇帝身邊的時間也越多,伺候的越發謹慎。我謹記著曾肅燎叫人傳來的一句話:“朝堂之事,勿想、勿念、勿動”,在伴君如伴虎的真實寫照下,小心翼翼的過著我的生活。我隻希望,既能得萬歲爺的寵,在這宮中好立足,又不去招惹過多注意,遠離是非。但這本身就是一個矛盾,而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那日六皇子、七皇子和九皇子來覲見,幾位見到我都愣了一下,眼裏的震驚是那樣明顯,六皇子曾肅叡最先收回眼光恢複平靜,其次是七皇子曾肅焱,那個九皇子曾肅嵻如傳說中一樣的衝動莽撞,倒有些像他母妃蘭妃的直腸子,當著他父皇的麵指著我嚷道:“六哥,她…”後麵的話在曾肅叡銳利的一眼中咽下了肚子。當他父皇問他我怎樣時,這個長相在皇子中最缺乏貴氣,顯得有一點猥瑣的九皇子,在晶亮的小眼一陣亂轉,又朝他六哥七哥望去卻求救無門之後竟道:“她長得有點像六哥的一個小妾。”說宮女像皇子的小妾,這話無論如何都是很不合適有失體統的,但好在他的父親了解這個兒子的秉性,隻對六皇子道:“老九跟你親近,有空多教教他。”這位溫潤君子般的皇子恭敬回道:“兒臣謹遵父皇教誨。”

事情似乎隻是這麼一個沒人在意的小插曲,但晚上皇帝在批折子的時候忽然問我:“你覺得六皇子如何?”

這話該如何回答?那幾位顯然是認識我的,但並不知道曾有過什麼瓜葛,可皇帝正等著我的回話,慢慢抬起頭,換上最真摯卻又平淡的笑容:“君子如玉。”我隻能說出對他的第一感官印象。皇帝把折子一丟:“好一個‘君子如玉’!那靖王又如何?”

我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有若廬山。”

“哦?此話何講?”皇帝微笑著,顯得很有興趣。

“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我的聲音有些抖,進宮一個多月來,我已比剛開始會察言觀色地多,可常常不能猜透皇帝的用意,在他麵前回話,常常是真心維多。

皇帝靜默著盯著我看了半晌,不再言語,低頭拿起剛剛被丟在一邊的折子。

我很想找曾肅燎來問問,我是不是跟六皇子他們有過什麼過節,但連著幾日都沒有機會碰見他,囑咐了羅小多若看見四王來覲見立即來通知我,也沒有音信。隻有一次碰見了十一,他隻說以前似是聽六皇子他們提起過我,其他的也是不知。

這日正坐在院中看書,忽聽門口有一聲咳嗽,我以為是十一,“進就進來,咳什麼,還指望我迎你不成?”抬頭卻看見並排兩個人影,竟是六皇子和九皇子,表情僵在臉上,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隻是傻傻地望著他們。

“看來她不想見到咱們。”六皇子曾肅叡道。雖是笑語,語氣中卻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曾肅嵻走近兩步,盯著我問:“你到底是不是李萋萋?”

我回過神趕忙站起身,整理下衣裙對他們行禮道:“回九皇子殿下,我叫李鳶,不是李萋萋。”誰知曾肅嵻聽了一拍手高興地指著我對六皇子道:“六哥,你看,我就說是她!隻有萋萋一天到晚跟我們我我的!”接著又挑釁般看著我,“你不是該說奴婢或是民女嗎?怎麼如此不懂規矩?”

此刻我真是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頭,再否認已是沒有意思了,歎了口氣道:“我大病初愈不記得過去的事情了,如今站在二位麵前的是李鳶,沒有什麼有什麼李萋萋。”

“你剛剛以為是誰?”曾肅叡問。

我抬眼看他,正猶豫要怎麼說,就看到曾肅嵻大大咧咧的走到我原先坐的藤椅旁坐下,懶懶道:“你看她一個人住一個院子,現在估計除了父皇,對誰都不會客氣,來了都不知道請我們坐下。”

我白了他眼,他可不是正坐下了嘛,又趕忙去屋裏搬出一張凳子:“六皇子請坐。”他看了我一眼,坐了下去。

九皇子還很大方地道:“你也搬張出來坐啊。”

我克製了下自己情緒,溫順的笑:“奴婢站著就可以了。不知道兩位皇子殿下來奴婢這裏是……”六皇子撿起我擱在小桌上的書:“《女戒》?你現在都看這種書了?”臉上是不可思議地笑。九皇子也是一驚,“啪”的搶過書,不死心的又看了那書名兩眼,才抬頭望著我道:“真不是李萋萋了…”接著又轉頭對他六哥道,“這還是李萋萋嗎?”

“奴婢…李鳶。”我糾正他。這《女戒》是我在這房中的書架上發現的書,沒瞧過,拿出來看看,剛看了兩張就覺得看不下去了,全是講三從四德,以父為綱,以夫為綱,以子為綱的話。

“李鳶,你怎麼進宮的,多久了?”六皇子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