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夜來風雨聲(5)(1 / 3)

我想我終於開竅了。在準備出國留學的日子裏,我開始迷戀給天牧寫電郵,我告訴他我在做什麼,我的城市發生了什麼。在考試、辦簽證、來回奔波於大使館和教室的日子裏,每日等待他的郵件成了我最期待的事情。在我得到確切消息被錄取的那天,我和季雨出去大喝了一場,我知道,我即將飛往他的城市去尋找我的愛情,就像季雨擁有的愛情一樣。

不,不一樣。在所有人看來,季雨和何錚是金童玉女,而我和天牧不是。他百分之九十九應該是個金童,而我不是玉女。

天牧

淩晨兩點,聖彼得堡寒冷的秋夜中,我激動得輾轉反側,在失眠的狀態下打開電腦,向在線的人宣布:“馬天牧終於要去北京了!”

就在這時候,小白的頭像剛好亮起來,我立刻按捺不住噴湧而出的興奮,對ICQ上的小白重複了這句話:“小白丫頭,我終於要去北京了!”

北京對我來說是一座陌生的城市。小白是我從未見過的北京女孩,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她就是個黃毛小丫頭,北京土生土長的柴火妞。我告訴她我叫馬天牧,她說你這名字怎麼這麼好,跟天馬行空似的,從此以後她就叫我天馬行空。

她告訴我她在北京的北辰大學念俄語專業。北京比聖彼得堡晚五個小時,推測起來小白丫頭現在應該剛起床。

“啊?真的嗎?天馬行空你別瞎扯啊!”

“真的,終於要去了!”

“天啊!我都要哭死了!”

“怎麼了?”

“我馬上就要到聖彼得堡去了,這樣我們就錯過了啊!”

我知道她這句話的意思,她也終於要來聖彼得堡念研究生了。

2002年真是一個奇怪的年份,生活突然變得充滿了戲劇的色彩,我敢保證這絕對會是一個精彩的劇本。

年初,我意外升任了聖彼得堡海港控股股份公司的行銷總監,這意味著我再也不用隨著商船出海。離開大海讓我感到難過,但升職確實是一件好事,特別是在這樣大型的公司,華人總是難有出頭之日,我為自己感到驕傲。

於是我開始西裝革履地進出公司的大廈,做一個我媽媽一直企盼我成為的那種男人,在高檔寫字樓裏提著公文包穿行,對擦肩而過的人模式化地微笑。但我發覺我錯了,這一個月對我來說漫長得讓我無法忍受。第三天我的時間就被鬱悶填滿,朝九晚五的工作,規模這麼大的跨國大公司一切都井井有條,隻有簽字和接打電話這樣的白癡工作。

“簡直了!”這是我每天離開大廈發動汽車時最想冒出來的話,如果職位爬得越高越清閑,那我寧願出海監船,四處漂泊。

這一年我二十六歲。我在莫斯科出生,在聖彼得堡長大,是華裔俄羅斯人,祖籍浙江台州。我的父親與我一樣也是在莫斯科出生,但他要比我艱辛得多。我走的是一條世俗的道路,接受教育念大學,然後工作,也許正因為如此我才非常熱愛出海的工作,我感覺到了自由。

父親常對我們說,我們的祖輩在二戰時期被賣到俄羅斯修鐵路,曆經了生死磨難之後頑強地生存了下來,那是父親孜孜不倦地對我和弟弟進行的愛國主義教育。經過數代的奮鬥,我們已經不再是那個弱小的家族,父親現在是當地華商會的會長,經營著皮革製品,媽媽在聖彼得堡大學教授東亞文學,她也是華人。

我弟弟叫馬海躍,這一年第二件戲劇性的事情就與他有關。一直安分念書的弟弟突然決定要當兵,在他入大學的第一年,他義無反顧地考上了國家特種兵部隊,成為了一名令人羨慕的士兵。

第三個戲劇的轉折在這裏,當我在公司忍受了三十一天後,我的上司又給了我另一個充滿了挑戰的機會--到中國來擔任駐京分公司的副總監。得知將要被派往中國的消息後,我迫切地想要了解中國的一切,於是我在ICQ上尋找了一些北京的朋友,小白就是其中之一。

這最後一件戲劇性的事就是我認識了小白,在網上認識的人總是良莠不齊,對於那些盲目崇洋的男男女女我沒什麼興趣,對一些極力想要嫁到國外的女子我更是敬而遠之,於是半年下來,與我保持聯係的人就隻剩下了小白。

當然這得益於她的專業俄語,我的中文仍然蹩腳,與她半中半俄地聊了半年,中文的博大精深感染了我。白丫頭她大四了,正處於是找工作還是繼續深造的迷茫狀態,於是我告訴她,我媽媽是大學的教授。就這樣機緣巧合,她考上了我媽媽的研究生,得到消息那天她遠隔萬裏地給我打了個電話,開場白是“從此以後請叫我碩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