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胡家出來,王收直奔彙泉樓飯店。因時間尚早,沒有客人,飯店裏冷冷清清,大師傅和服務員們正在說話,像是開會,也像是閑聊。王收陪著笑臉說明來意。
“金絲餅……”一個大師傅沉吟著;突然他一拍大腿說:“對啊!金絲餅不就是咱們的招牌嗎?過去咱做金絲餅的時候,買金絲餅的人排隊能排出二裏地去。”
另一個說:“對啊,那時候日子窮還有那麼多吃的,現在改革開放日子寬裕了,吃的人還不排出十裏地去!”
“幹!飯店承包了,有效益就有獎金,不幹是傻子。”
大家議論紛紛,越說越高興。
一個幹部模樣的人對王收說:“爺們兒,你這一來,解決問題了——我們正琢磨怎麼創收呢。你等著,我們今天就做金絲餅,你要多少?我白送給你。”
……
夏菁爸爸已被轉到重病觀察室了;同室的還有一位肺病晚期的垂危病人。
到了醫院重病觀察室,王收見夏菁和她家的人都戴著口罩在門口站著。一見王收來,夏菁媽媽就喊:“哎呦,小王你可算來了,他爸爸迷迷糊糊的,醒來就罵人,誰也不見,見誰罵誰,就說要見小王!呶,誰也不敢進去了。你怎麼才來啊?”
王收拎高手中的書包說:“我去買金絲餅去了。”
“從哪買的啊?哎呦你這個孩子怎麼啥子事體都能辦成啊?快進去吧,他爸爸等你呢。戴上口罩。”夏菁媽媽說。
夏菁哥哥拿一個口罩遞給王收說:“裏麵有一個肺病病危的,可能傳染,大夫讓戴上口罩再進去。”
王收接過口罩,猶豫了一下,把口罩裝進褲兜裏進了重病觀察室。
夏菁爸爸躺在病床上,瞪著雙眼,口中絮絮叨叨有氣無力地罵著,見王收進來,神情緩和下來。
王收坐到床前說:“叔叔好點了嗎?生什麼氣呢?”
夏菁爸爸看看坐在床前的王收,又看看在王收後麵站著的家人們,吃力地問:“他們都戴口罩,你怎麼不戴?”
“說話不方便。”王收說。
“讓他戴他不戴。”夏菁哥哥說。
夏菁爸爸抬起手指著夏菁哥哥說:“出去。”
夏菁哥哥諾諾答應著,退了出去;除了夏菁媽媽,其他人也跟著出去了。
“戴上口罩。”夏菁爸爸對王收說。
“怕您不高興。”王收笑笑說。又補充說:“是大夫讓他們戴口罩的。”
夏菁爸爸很費勁地伸出手抓住王收的手不再說話,眼裏浸著淚水。
王收身後,夏菁媽媽悄悄把戴著的口罩摘了下來。
王收打開書包拿出用毛巾裹著的金絲餅說:“叔叔,我給您買金絲餅來了,還熱著呢,您吃點吧。”
夏菁爸爸說:“吃不下了。”
“吃點吧,隻吃一點。”王收把金絲餅遞到他跟前說。
“看過了,看過了……”夏菁爸爸氣若遊絲,眼淚流了出來。
“老頭,你幹什麼啊,千萬不要哭啊,傷身體啊。”夏菁媽媽也跟著掉下淚來。
夏菁爸爸指著門外說:“叫……夏菁。”
夏菁媽媽趕緊把夏菁叫進來;其他人也跟了進來。
夏菁爸爸拉著王收的手,好像用盡最後的力氣對夏菁說:“今後,你生是王家的人,死是王家的鬼……”
這一天,夏菁的爸爸去世了。
王收幫著夏菁家料理完喪事,他和夏菁的戀愛關係也就公開、確定下來了。雖然是談戀愛,但兩個人並不怎麼談,夏菁天生不愛說話,就是遇到事情了要和王收說,也要等著王收猜和問。王收也總感到沒有什麼話說。常常的狀況是,夏菁到王收家裏來,王收隻管看自己的書,並不理會她;夏菁也習慣了,來到王收家,要麼靜靜地坐在一旁看王收看書,要麼就買點瓜子什麼的坐在一旁吃著玩,不聲不響,很是安靜。趕上王收突然想起個事情要穿衣服出門,夏菁也就趕緊跟著穿衣服收拾提包,到了外麵王收隻管騎上車子就走,夏菁就趕緊跑幾步坐在後座上,也不問去哪,一路上根據王收要去的方向和經走的路途不斷猜測目的地。有一次王收竟忘了後座上還坐著人,到了地方抬腿下車,把後麵的夏菁掃下車來摔在地上,王收嫌夏菁不知道隨機跳下,好一頓埋怨……
和王收在一起,夏菁不操任何心,無論去玩什麼、做什麼、怎麼玩、怎樣做,夏菁都沒有自己的考慮和建議,全由王收做主;夏菁什麼也不去想,她隻需要和王收在一起;因此她也從不主動說話。夏菁主動說話隻有一種情況:碰上王收和任何別的女性有任何的互動她都要馬上製止。她想操心的,就是杜絕王收與任何女性接觸。一次王收和夏菁在馬路上走,迎麵碰到古立春正在談著的一個女孩兒,王收與那個女孩相互笑了一下就過去了,並沒有說話。結果女孩剛一過去,夏菁就:“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