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看自家身為侯門,在這種日子裏還有心情給當家主母擺宴賀壽就可以看出來,最近京城裏的氣氛還算平靜,也就是說殺太子的人並沒有鬧出大亂子。什麼人能既不引起京城動蕩又能殺掉太子謀逆呢?該不會是別的皇子意圖奪嫡吧?如果真是這樣,太子反正都死了,皇帝遲早會另立一個繼承人的。
如果章家隻是普通勳貴,就算換了太子也照樣當侯爺,不會有什麼大麻煩,但章家偏偏不是!章家不但有個嫡長媳是太子妃的姐姐,聽沈氏的口風,似乎南鄉侯夫人還是太子的親姨媽!而且那個四爺還直接參與了救太孫的行動!這四爺是誰?莫不是她從沒照過麵的那位四叔吧?
真是要了命了!這場奪嫡如果贏的人是謀逆的一方,章家上下都要倒大黴,如果是別的皇子,那還有一線生機,但也不可能會有什麼好前程了——太子都死了,太孫的存在便顯得十分尷尬,若是別的皇子上位,還能看他順眼?
明鸞在心中吐血,她穿的壓根兒就不是什麼宅鬥文,這分明是個權謀文啊!
正唉聲歎氣間,帳幔外傳來了丹鳳的叫聲:“三姑娘,三姑娘?你可是在裏頭?三奶奶叫你呢!”便有一隻手抓住了帳幔邊,意欲拉開。
明鸞回過神來,正打算應聲,卻忽然聽得沈氏的聲音插了進來:“三姑娘在西盡間裏麼?什麼時候進去的?”
丹鳳回道:“半個時辰前大姑娘就將三姑娘帶到西盡間後頭的碧紗櫥去了,方才三奶奶來了要找三姑娘,奴婢聽大姑娘的話才過來找的。”
一聽這話,帳幔外的沈氏與帳幔內的明鸞齊齊變了臉色。明鸞來不及多想,便三步並作兩步衝回碧紗櫥後的小房間,沈氏與丹鳳已經掀開帳幔進來了,前者的目光特地在西盡間裏掃了幾圈。
而明鸞回到小房間後,立刻飛快地甩掉繡鞋,胡亂往羅漢床上一躺,拉開一角薄被往身上一搭,便閉上雙眼裝睡覺。丹鳳進來見了笑道:“三姑娘,別裝睡了,我都瞧見你睜眼了。”明鸞背後頓時出了一層冷汗,急中生智,睜開眼睛撅嘴道:“我要多睡一會兒,你叫什麼叫呀?吵死了!”
丹鳳輕笑一聲,淡淡地道:“三奶奶找你呢,大姑娘也吩咐我來叫你,眾位哥兒和姑娘都來了,就缺你一個,三姑娘還是趕緊起來吧。”
明鸞順著她的口風翻身起床,便看到一個年輕的婦人進來了。這婦人不過二十七八歲年紀,生得圓潤秀美,嘴角含笑,一看就讓人覺得可親可敬。明鸞心知這定然就是大伯娘沈氏,若不是方才偷聽到那一番話,就衝對方這副長相氣質,她還真有可能把對方看成是一位慈愛的長輩呢!
心裏嘀咕著,明鸞臉上卻露出了討喜的笑容,下床行禮道:“大伯娘。”
沈氏素來與小輩們親近,倒也不覺得驚異,隻是微笑著摸了摸她的頭:“怎麼在這裏睡著了?瞧你的頭發,都亂成什麼樣兒了,也不怕叫客人們看了笑話。”
明鸞伸手摸了摸頭上的包包,知道定是剛才動作大了才把頭發弄亂的,便笑道:“再梳就行了。”
沈氏吩咐丹鳳:“拿梳頭家什來。”目光卻在明鸞剛剛躺的羅漢床麵上轉了一圈。
明鸞忽然出了一身冷汗。現在是七月天,初秋時節,外麵雖然還很熱,但屋裏卻十分涼爽,羅漢床這種家具,表麵也是光滑清涼的,人如果在上麵睡得久了,定會留下體溫。萬一沈氏伸手去試,馬上就會發現她隻在上麵睡了很短的時間,那不就穿幫了?
沈氏麵上不帶半點異狀,彎腰往羅漢床邊上一坐,便衝明鸞笑了笑:“過來,大伯娘給你梳頭。”右手卻往明鸞方才睡的地方伸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