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謝老二落網(1 / 3)

說話之人生了一嘴的大胡子,又帶了副墨鏡,遮住了大半張麵孔。頭發略長,幾乎快擦到肩膀。配上那一身洗到發白的迷彩裝,顯得十分不倫不類。

他的話簡直莫名其妙,朱道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大聲喝問道:“你他媽是誰?!”

男子繼續陰陽怪氣地說道:“我是不忍心見你被騙,所以好心提醒你一下,你這位新娘子和這小白臉有一腿。”

“你、你胡說!”新娘子一張鵝蛋臉麵,是很端莊斯文的長相,性格也極為內向。乍然聽到男子的汙蔑,氣得臉蛋通紅,眼淚立即流了出來,但教養所限,卻說不出什麼罵人的話。

“嘿嘿,我胡說?新娘子,你瞞得了別人可騙不了我,你和他做的那些勾當我連提起來都害臊。哦對了,如果不是你,你家新郎倌也不會認得這小白臉吧?以前這小白臉窮得無家可歸,現在家裏蓋房,還有錢上學,日子不要過得太滋潤。不都是你攛掇著新郎倌把錢給他的嗎?”

說話間,男子的手一直指向雁遊。配上那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前來參加婚宴的人們不禁由錯愕轉為懷疑,心裏紛紛嘀咕起來,視線在新娘和雁遊之間來回穿棱,最終又落到朱道身上。

一些與朱道往來頻繁的人甚至還想,這小白臉雖然年輕得過了頭,但臉蛋的確不錯,如果新娘子真和他有私情,倒也……而且最近朱道的確在幫人聯係蓋房子的事兒,難道那墨鏡男說的都是真的?

“去你媽的!”朱道自己最清楚是怎麼回事,平白無故被潑了一盆髒水,氣得腮幫子的肉都顫抖起來,袖子一撩,爆了粗口:“我看你這xx養的就是想找不自在,我這就成全你!”

話音剛落,卻有人攔住了他:“朱道,先不要動手,解釋清楚再說。等下打起來就更扯不清了,你想一輩子被人指指點點嗎?”

攔人的自然是雁遊。他不知道這人是誰,但知道男女私情流言的殺傷力有多大。如果今天不當著眾人的麵把謠言擊破,事後還不知會被傳得多難聽。

此人造謠汙蔑,把自己和朱道都拖下了水,用心之歹毒,顯然是和他們結過仇的。會是誰呢?

雁遊眼神淩厲地審視那張看似陌生的麵孔,心裏隱隱有個答案,呼之欲出。

墨鏡男被他看得心裏發虛,定了定神,連忙怪笑一聲,大聲說道:“我看你是害怕我抖出你們更多醜事來,所以心虛得不敢反駁。雁遊,你這小白臉當得還真夠稱職的,不但新娘子被你采到手,新郎倌也被你哄得暈頭轉向。你要還有幾分良心,就把吃下去的錢都吐出來,別讓新郎帽子變了色還折了財。”

聽到此人叫出了自己的名字,雁遊心內愈發篤定,但表麵卻是無喜無怒,不露聲色:“聽你這口氣,倒是行俠仗義來了。何不說說你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朱道,你要還算是個男人,就把他送到派出所去治個流氓罪。要不然,你就是個活王八!”

被墨鏡男接二連三地挑釁,再加上親朋好友們越來越怪異的目光,朱道氣得額頭青筋直跳,差點沒忍住就動上了手:“亂噴什麼糞,給我閉嘴!”

相比朱道氣得腦子發昏,全無理智隻是本能地反駁,雁遊一直十分鎮定:“你口口聲聲說我做了見不得人的事,卻拿不出證據,反而一直在故意激怒我們。是不是想激得我們頭腦發熱同你對吵對打?屆時鬧成一團,婚禮毀了,我和新娘子的清白名聲也沒了,到時你的目的也達到了。我不管你是誰,有證據就拿證據,沒有證據,我馬上報警。”

聽到這番擲地有聲的話,不隻朱道慢慢恢複了冷靜,之前被墨鏡男煽動的人也在心裏暗道一聲慚愧:朱道是他們的親友,他們卻因為外人幾句毫無根據的話就生出疑心,實在是太對不起朱道了。

見眾人懷疑的視線轉而投向自己,墨鏡男心裏暗道不妙,又把雁遊腹誹了幾句:一般人被汙蔑被陷害,第一反應不該是臉紅脖子粗地罵架動手麼?他早就做好準備,隻等朱道雁遊一動手,就砸幾件東西再趁亂溜之大吉。

等他一消失,這流言就更洗不脫了。這年頭雖無男女大防,但生活作風有問題卻是要受人唾棄的。哪怕朱道把雁遊的來曆一五一十告訴了眾人,大家也隻會覺得他是在遮掩撒謊。人性就是這樣,有時寧可聽信謠言,也不肯相信親眼所見的真相。表麵上應一聲,轉頭就加油添醋傳得更加離譜。一想到朱道與雁遊名聲盡毀的那一幕,他簡直做夢都能笑出來。

可這雁遊也太奇怪了,連比他大幾歲的朱道都被激出了真火,他卻還是那副不緊不慢的樣子,生生讓本以為十拿九穩的計劃出現波折。這人究竟是什麼來頭,小小年紀,養氣功夫居然如此了得!

墨鏡男到底身經百戰,肚內暗暗咒罵幾句,臉上卻一點沒露怯,反而很入戲地露出一副厭惡的表情:“還需要證據?你和朱道認識了才多久?如果不是你和那女人聯手做戲,平白無故的,他為什麼要上趕著為你出錢出力?這難道還不算證據?”

他似乎說得也有幾分道理,原本已經轉了心思的眾人不由又糊塗起來。

見此人這般胡攪蠻纏,一副鐵了心要讓他們身敗名裂的模樣,雁遊不禁也動了真火。他已猜到這人多半就是在潘家園故意推搡自己那人,但卻記不清他和朱道是何時與此人結的怨。又或者,這人隻是針對自己,朱道隻是無辜牽連?但那就更奇怪了,因為他毫無印象,最近曾招惹到誰。

不過,現在也不是猜測的時候,當務之急是揭穿此人身份。雁遊記得那天在人堆裏看到的背影與麵前這人並不相同,或許是經過偽裝。如果能當眾揭穿他的畫皮,他所說的話可信度自然也打了折扣,謠言不攻自破!

慕容灰說過,此人亦是千門中人。雁遊雖不知道千門裏喬裝改扮的手段,但他是修複大師,知道要改變事物的原本麵貌,無法用塗抹掩蓋的手段罷了。這人的墨鏡與大胡子剛好遮去了所有麵部特征,一定是偽飾關鍵所在!

這些念頭說起來似乎很長,但對腦筋靈活的雁遊來講,不過是幾秒鍾之間的事罷了。一念及此,他立即揚手,欲待扯下此人偽裝。

墨鏡男不知雁遊已看穿了他的來曆,還以為胡攪蠻纏終於湊了效,雁遊忍不住要動手了,遂得意一笑,往後躲了兩步:“嘿嘿,被我說中,惱羞成怒了?你有本事幹出這種齷齪事,就把臉皮厚道到底,好好頂著別打人啊。”

逞完口舌之利,他剛想按原計劃砸東西製造混亂再跑掉,冷不妨,肩膀突然被人從後麵按住。四根手指隻輕輕一觸,立即有種重逾千鈞的感覺,從肩頭一直貫穿到整個身體,讓他動彈不得。

變故陡生,墨鏡男又驚又怕。他也算是老江湖,風高浪急裏闖蕩過來的。當下隻覺心頭一凜,竟忍不住手足發軟:居然是個練家子!早知道賓客裏有練家子,他死也不會過來!

但現實卻讓他更加絕望。因為,這個練家子看似竟與雁遊是老相識:“小雁的確不會打你,因為他不用髒了手。”

因為剛才準備跑路,墨鏡男一隻腳踩在了門檻外,此時進退不得,顯得十分滑稽。卻更襯托得出手之人身長玉立,一襲白色斜襟長袍在當風處飄然翻飛,襯著高束的馬尾與俊美無儔的麵孔,皎如玉樹臨風。不隻當場有幾個小姑娘看紅了臉,連男人們也一時看凝了眼。

但雁遊看到這人,卻沒有驚豔,唯有驚訝:“慕容灰?你怎麼在這裏?”

“這人之前造謠汙蔑敗壞我一位朋友的名聲,事後又大加勒索。我已經找了他很久,今天終於在這兒撞上了。”

說著,慕容灰一雙桃花眼在場中一掃,視線落到正哭得梨花帶雨的新娘子身上,遺憾地聳了聳肩:“看來他又故伎重施了,真抱歉,如果我早來一點就好了。”

他什麼都沒有解釋,但僅僅隻是這兩句話,就推翻了墨鏡男之前煞費苦心的造作。

終於為妻子與朋友找回了清白,朱道又驚又喜,剛想道謝,新娘子卻哇得一聲哭了出來,顯然是喜極而泣。朱道隻得先去安慰老婆,暫且對這俊美青年道謝的事放到一邊。

其他人也反應過來,紛紛義憤填膺地說要報警。慕容灰連忙說道:“今天是這位先生的大喜之日,不該摻合到這些晦氣事裏,我會送他去警署。做為鬧事的賠償,我讓他給諸位磕頭道歉吧。”

這時離解放才過去五十來年,許多舊時規矩早已被人遺忘。不過,磕頭認罪之舉雖然也變得十分罕見,但人們聽了卻並不反對。畢竟,這墨鏡男剛才可是差點兒攪黃了一樁好姻緣,莫說磕頭,就算是揍一頓也不為過。也是因慕容灰提了一句大喜的日子不能犯晦氣,朱道那幾個當兵的哥們兒才忍住了揮拳的衝動。

墨鏡男還來不及出聲,便覺膝窩處一痛,立即身不由己地摔了下去,腦門結結實實砸在新鋪的瓷磚上,發出好大一聲巨響。

“他今天的所作所為,我會一起報告給警署,相信執法部門會給他應有的判決。”

硬生生押著墨鏡男磕完三個頭,慕容灰扔下這句話,反剪扭起他的雙手,把人帶出了院外。

因為慕容灰出現得太過突然,行事強硬之餘又很公正,人們竟一毫無異議地眼睜睜讓他走了。

他離開後,幾名小姑娘興奮地議論這個神秘美男子,十分遺憾不知道他的來曆。片刻後忽然想起,那個小白臉——啊不,雁遊似乎認識他,連忙去找雁遊打聽。但卻發現,不知何時,雁遊也消失了蹤跡。

女孩們並不知道,她們心心念念要找的兩個人,此時就在一牆之隔的隔壁荒廢小院。

空氣裏彌漫著濃烈的鞭炮硝石味,刺得人啜子眼兒疼。但慕容灰與雁遊之間的氣氛,卻隱似比這硝石還要緊張些。

“你到底是什麼人?”雁遊皺眉著著麵前的俊美青年,沉聲質問道。

慕容灰剛踏進院子的那一刻,他本以為是千門內部清理門戶。但很快卻又發現不對,因為慕容灰一直在提公門。

需知千門以行騙為生,最忌諱公門插手,清理門戶更不會假外人之手。如果慕容灰真是千門中人,絕對不會多次提到公門。

那麼,慕容灰帶走這騙子的動機就十分可疑了。如今太平盛世,江湖上快意恩仇那套基本銷聲匿跡。他不相信,慕容灰真是為朋友出頭才橫插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