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
“我本就不想再涉及妖邪之事,趙遠舟雖然以我弟弟為由,拉我入局,但我從未信過他,當時去緝妖司隻是為了還令牌,卻在崇武營的激將挑釁之下,簽了軍令狀,如今他與冉遺有勾結,不可信任,朱厭是個不受控的異類,想必卓大人比我更清楚,望你們能夠及時止損,不要再錯付信任。”
殷落在一旁沉思,朱厭是異類,那是不是在他們眼裏,妖都是異類?
冉遺對趙遠舟說:“既然不是你請的,那他們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冉遺做了個手勢,霎時,周圍彌漫著大霧,卓翼宸見狀大喊:“小心!”
大霧包裹住了他們四人,除了卓翼宸醒著,她們仨人倒在地上昏睡過去
冉遺走近趙遠舟麵前說:“堅若磐石之人,也會絕望崩潰。”
“快點解開你的控夢之術。”
“控夢術一旦施展,無人可解,隻有靠夢境中之人意識到自己正在做夢,才能自行脫困,否則他們將永遠困死在這夢魘當中,況且——不是你讓我這麼做的嗎?”
卓翼宸探了文瀟脈搏,見她隻是昏睡過去,就站起身
“有意思,怎麼能對抗我的控夢之術呢?是他。”
冉遺不知想到了什麼,當年他被持雲光劍之人所救,而他恰好得知自己的鱗片可以讓人不再做噩夢,就向他求取的鱗片作為報答,讓弟弟不再受噩夢困擾
直到冉遺看見卓翼宸拔出劍,他這才確定就是他,想必就是他的弟弟
夢境
文瀟看見她師父抽出白澤令一分為二,一半進了自己身體,另一半不知去往何處,而她身後出現朱厭,他一把掐住文瀟脖子
裴思婧看見她的弟弟出現在她眼前,不禁紅了眼眶
“姐姐你為什麼要殺我?”
裴思婧見自己手中,不知何時出現的獵影弓,正指著裴司恒
“姐,你錯怪我了。”
“弟弟,你罪無可恕,不要怪姐姐。”
說著,她刺向了裴司恒,見他中箭往後倒,裴思婧忍不住衝了過去,拉住裴司恒衣領
殷落見自己在籠子裏,是在地牢的那幾個月,是她日日夜夜都會做的噩夢,她被人放血折磨
卓翼宸手中的雲光劍閃爍,他立刻往後刺,恰好架在趙遠舟的脖子邊
“你還敢來?!”
“我不來,她們就要危險了。”
“因為你和冉遺勾結,她們才會陷入危險。”
“勾結?小卓大人說話真難聽,我和冉遺隻是合作,各取所需。”
“你來緝妖司的時候,也向我們說要合作,你嘴巴說的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和小卓大人說的,自然句句是真,我隻騙小姑娘。”
卓翼宸嗤笑:“哼,鬼扯。”
趙遠舟抿緊嘴巴,卓翼宸意識到他在戲耍自己:“你!”
“我可以展開與你慢慢細說,但再不救她們就來不及了。”
卓翼宸收回劍,蹲在文瀟身邊,趙遠舟抽取一絲妖力混入雲光劍中,雲光劍發出嗡鳴聲
裴思婧聽見這聲音,意識到自己被困在夢中,她看了眼裴司恒,就鬆開手,和他一起掉入河中
隨後裴思婧就醒了過來,而卓翼宸發現文瀟和殷落遲遲不醒
趙遠舟歎了口氣:“算了,我先進去夢裏找文瀟。”
說著,抽出一絲妖識進入她腦海裏,見“朱厭”正在掐她脖子,突然胸口被刺穿,他倒在了地上
文瀟喘了口氣,又見趙遠舟過來,她害怕的往後退
“不要怕,魑魅魍魎,鏡花水月,一切都是夢中虛幻,醒來就好。”
“那怎樣才能醒?”
趙遠舟把匕首塞進她手裏,握著她的手就往她胸口刺
文瀟被疼的醒了過來,她坐起身看向趙遠舟:“剛剛是?”
“冉遺的夢境。”
文瀟看向一旁的殷落:“她怎麼還沒醒過來?”
“我再進一次她腦海。”
趙遠舟再一次進入腦海,這一次見到的是當年他和離侖去的濟心堂,下麵是地堡,關押著許多妖
他看見殷落被人放血,放了滿滿一大碗的血,還折磨她
原來她當年在地牢是這麼過來的嗎?趙遠舟剛想出手,就見離侖出現在她麵前,他還是當年那身白衣,一頭短發
他破開籠子的鎖,打開門,伸出手對她說:“跟我走。”
殷落看著眼前出現的離侖,緩緩把手搭在他手心裏
趙遠舟思來想去,還是施了個法術,旁邊有黑衣人出現,舉著劍要刺向離侖背後
殷落瞪大眼睛,一把將離侖推開,替他受了這一劍
他沒想到殷落真的會替離侖擋劍,看來離侖確實對她很重要
趙遠舟睜開眼後沒多久,殷落也就醒了過來,她猛地坐起身,看見卓翼宸他們三人盯著自己
所以剛才是夢?怎麼會那麼的真實?
卓翼宸問:“殷落你夢見了什麼?”
“我…沒有啊,就是在大荒那些日子而已。”
“那為何你沒有聽見嗡鳴聲?”
殷落抿嘴不語,卓翼宸也不再追問,文瀟看向卓翼宸:“你沒有入夢嗎?”
“我不知為何。”
裴思婧此時口吐鮮血,文瀟緊張的喊:“裴大人。”
卓翼宸疑惑:“怎麼回事?”
趙遠舟解釋:“這是冉遺控夢之術的反噬,夢中之人對夢中投射的執念越深,身體的損耗就會越重。”
“那我為何沒有受到影響,我的執念…”
“確實很怪,連常年習武的裴大人都抵禦不住,你之前一直體弱,這次反倒沒事。”
卓翼宸把劍收回劍鞘,站起身:“現在我們可以好好的聊一聊了。”
“你該聊的人不是我,是冉遺。”
“他果然在這。”
“別耽誤時間了,我們趕緊去找他吧。”
文瀟起身,裴思婧搭在樹幹上,借力起身,然而再次吐血
“裴大人你怎麼了?”
“我帶你們去見冉遺,至於裴大人還是留在這裏比較好。”
“我可不放心你,誰知道你會不會把他們帶到什麼陷阱裏。”
文瀟從頭頂取下筆,在裴思婧手心寫了個曉字
“以前我做噩夢時,我爹就會在我手心裏寫不同的字,就能破掉噩夢,放心,我有辦法對付大妖,不會有事的。”
裴思婧聞言放下心,卓翼宸把藥瓶遞給她
“謝謝。”
“行行行,你們情深義重,兄弟姐妹互幫互助,給我玩這套是吧?我會輸給你們?”
趙遠舟笑著給裴思婧設了個結界罩住
“這結界能護她周全,可比什麼字啊藥啊,實在多了。”
卓翼宸瞪了他一眼:“你!”
“好了,我們出發吧。”
卓翼宸忍著一肚子氣跟了上去,他們乘著船到湖心島上的岸邊,卓翼宸費力把麻袋拖到木板上
這時,冉遺從遠處走了過來,卓翼宸雲光劍再次閃爍起來
冉遺看見他手中的雲光劍說:“沒想到十幾年後,我還能再次見到它。”
“十幾年?你認識我哥?”
“十幾年前我來過人間,當時我遇見一位手持雲光劍的男子,他救了我,原來他是你哥?但他當年手裏的雲光劍,沒你手中的厲害,當時他跟我說,他有一名很疼愛的弟弟,夜夜被噩夢所驚擾,問我有沒有辦法,我給了他一片我的魚鱗,讓他拿回去研磨成粉兌水服用,之後他弟弟就再也不被噩夢所困擾,不再害怕了。”
卓翼宸聞言落了淚
“原來是這樣,所以小卓你這麼多年都不做夢的原因是這個。”
“你有一位好哥哥,隻可惜…”
冉遺看向旁邊的趙遠舟,他補了一句:“被我殺了。”
卓翼宸拔劍指向趙遠舟:“我哥哥不讓我做夢,但趙遠舟你殺了他們,讓我這麼多年一直活在噩夢裏。”
“等有一天你殺了我,就能從噩夢裏醒過來了,但你知道不是今天,也不是現在。”
“那你告訴我為什麼要幫助冉遺。”
冉遺聞言嘲諷道:“真有意思,你們人類互相幫忙,被稱為美德,而我們妖幫助妖,卻需要個理由,你們不斷傷害妖,卻總能想到冠冕堂皇的借口,趙遠舟,我早就跟你說過了,人和妖是不可能好好相處的。”
卓翼宸反問:“是嗎?那你為什麼一定要堅持和齊小姐在一起?”
冉遺震驚,趙遠舟笑了下說:“我就知道小卓大人和文瀟小姐這麼聰明。”
冉遺聽完卓翼宸的話,原來是這樣,他把曾經發生的事都跟他們說了
“趙遠舟我答應你的已經做到了,那你答應我的呢?”
“齊老爺已經受到懲罰了。”
“那她的自由呢?”
趙遠舟伸出手指,放在唇邊,施了一字訣:“幻,明日之後,所有人都會以為齊小姐已經死了。”
忽然,趙遠舟察覺外麵有人乘船過來,他們五人來到岸邊查看,見船前有個淡紫色衣服的女子,正是齊小姐
她走上岸看著他們,文瀟疑惑:“不是把她藏在了藏卷館裏,她怎麼會找過來?”
卓翼宸抱著雙臂:“沒想到你還是來了。”
冉遺和齊小姐對視幾秒,就躲開她的視線
“我都知道了,不管你是人是妖,所做何為,我們生死與共,至死不渝。”
冉遺走向她,牽起她的手說:“我們一起走,回大荒。”
“嗯。”
趙遠舟:“你費盡心機逃了出來,為何還要回去?”
齊小姐:“人們說畜生一輩子,都在尋找一個能吃飽安睡的屋簷,而隻有人,是會想著落葉歸根的。”
冉遺:“我以前陪她讀過很多書,寫過很多字,可我依然不明白什麼是鄉愁,既然是愁,為何那麼多人想要追逐它?現在我懂了,我不想做畜生,我想做人。”
“那些被你傷害的人呢?他們也想做人,也想落葉歸根,你罪孽滔天,還想全身而退?”
卓翼宸向前一步,冉遺護住齊小姐,他手中雲光劍再次閃爍了幾下,又消失
“當年你哥哥救我,今日你卻要抓我,我保你多年不被噩夢侵擾,也算是對你有恩,就不能放過我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