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小姐垂下了眼眸，眼裏一閃而過的狠厲，她被離侖附身了
“我哥當年救的一定是一隻善良的妖，而非如今濫殺無辜的你，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你求情，免你死罪。”
“是，我是濫殺無辜，可我也給了她們美夢，她們本來的人生充滿著痛苦與束縛，是我給了她們夢寐以求的快樂，夢寐以求，人們發明的詞彙，有時候真的很精準，世間難尋，夢裏所求，人生一世，莊周迷夢，在夢裏，她們的願望都實現了，她們用了她們最想要的方式，去過了喜樂的一輩子，這樣不好嗎？”
卓翼宸嗤笑，文瀟道：“是蝶是夢，不應由你替她們做決定。”
“那我不想做妖，隻想做人，那這件事情誰來定呢？是你嗎？白澤神女。”
冉遺看向身後的齊小姐，繼續說道：“蜉蝣猶可觀日月，而她隻能卻束於閨閣，任由命運擺弄，有誰給過她選擇？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正是因為天地不仁，所以命運之下，才會有公理為先。”
冉遺沉默後詢問：“那緝妖司會如何處置我？”
“雖然是齊老爺傷害你在先，但畢竟你傷害了數十條人命，罪無可恕，至少囚禁千年。”
“千年？你們人類的口氣真大，對妖而言尚且熬過，可人生須臾，短短數十春秋，也就是說下一世也無法再見到你。”
冉遺看向他們：“那我不願意。”
“這可由不得你願意。”
冉遺射出鱗片，卓翼宸提防，和他打了起來，殷落見齊小姐如此鎮定，就走到她身邊，也沒說什麼
離侖附身在她體內，看著火漓居然和趙遠舟他們在一起，有些生氣
卓翼宸和冉遺躍到船上打鬥，卓翼宸一個轉彎，用腳踹飛冉遺
冉遺被踹到他們身邊，這時他眼神突然一變，一個撥浪鼓從天而降在卓翼宸頭頂上
趙遠舟及時的扔出傘，替卓翼宸擋下這一擊，上前接過傘，往上一擋，周圍炸起了水花
而殷落身邊的齊小姐，化身離侖，縱身一躍在他們後麵的船頂上
待他倆回頭時，離侖用撥浪鼓將他們擊退
趙遠舟嘴角溢血，聽著離侖笑著對他說：“朱厭我還是喜歡麵對麵和你聊天。”
“果然是你。”
趙遠舟輕咳一聲，文瀟立馬攙扶他：“你沒事吧？”
“你搞什麼？”
“還不是為了救你。”
“我讓你救了嗎？”
“反正我也死不了，幫你擋兩下也沒什麼。”
卓翼宸問：“他是誰？”
“一個見不得光的…”
趙遠舟吞咽了一下：“敗類。”
殷落聞言錯愕，她看向離侖
離侖沒想到他會那麼說自己，心裏一陣刺痛，他怎麼能這麼說自己？
文瀟看向旁邊單跪在地上的冉遺問：“他怎麼了？”
“冉遺被離侖控製了。”
“妖力弱的妖，很容易被妖力強的妖所控製。”
文瀟又看向殷落，她注意到文瀟視線，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有被控製
離侖嘲諷：“朱厭你結交的朋友真是越來越差，以前來往的好歹是白澤神女，現在竟然連這些低劣的東西，也能對你呼來喝去。”
殷落見離侖眼眸閃過一絲痛色和悲傷，嘴上卻得理不饒人，句句紮人心
離侖看向文瀟：“你不知道吧？他與趙婉兒情如兄妹，趙婉兒還把自己死去哥哥趙遠舟的名字給了他，朱厭我說的沒錯吧？一個是尊貴的白澤神女，一個是罪惡的大妖朱厭，因為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們關係匪淺，所以他每次跟趙婉兒在一起的時候，都會帶著麵具。”
文瀟不可置信的看向他，原來他就是當年的大妖
“卓翼宸，你的血海深仇不想報了嗎？雖說他身不由己，但你的父兄的確是他親手所殺，但如果你死去的父兄，看到你和仇人一起並肩作戰，九泉之下如何心安啊？”
“我殺不了他。”
“你可以，有了我的幫忙，你就可以。”
“好。”
卓翼宸上前一步，突然他持劍襲向離侖，被離侖用撥浪鼓操控冉遺，替他擋了下來
“人類真是一如既往的愛說謊。”
離侖話雖這樣說，視線卻盯著趙遠舟身後的殷落，像是提醒她別忘了當年人類是怎麼對她的
卓翼宸注視著離侖：“趙遠舟我自然會殺，但我要先解決你這個更邪惡的東西。”
“把我殺了，就沒人知道白澤令的去處了。”
“你知道白澤令的下落？”
文瀟說著就要上前，被趙遠舟攔住
“趙婉兒死的那一夜，我雖被封印，卻是現場唯一清醒的，自然看到了白澤令的下落。”
“在哪裏？”
離侖舉起撥浪鼓指向文瀟，但其實也指向趙遠舟
“在你身上，但你們剛剛在夢裏看到了不是嗎？”
他放下撥浪鼓：“你現在身上隻有一半白澤令，所以發揮不出來。”
“那另一半呢？”
“想知道嗎？可我不想說。”
卓翼宸：“今日你不說也得說。”
話落，他和趙遠舟同時縱身一躍攻擊離侖，離侖用撥浪鼓操控冉遺，他閃到他麵前，對他倆射出了許多鱗片
趙遠舟擋在文瀟和殷落麵前，撐傘防禦，離侖心中很是氣憤，用一枚鱗片打入了卓翼宸體內，他往後踉蹌了兩步
“冉遺的控夢之術對他沒有用。”
離侖露出陰邪的笑容：“真的嗎？”
說著就抽出他體內的鱗粉，並把它摧毀：“他逃避了這麼久，今日就讓他好好沉淪一次吧。”
卓翼宸身子往後倒，入了夢中，他見到了自己的哥哥，他對自己說了很多話，突然他被刺穿身體，周圍紅光，卓翼宸見到了他身後的朱厭
他突然單跪在地，被殷落攙扶
“卓翼宸！”
文瀟和趙遠舟緊張的喊：“小卓！”
卓翼宸卻揮開了殷落，她被他甩到身後的船上，又被離侖用槐樹根纏住
他壓低聲音對她說：“最好別亂動。”
離侖見她不掙紮，很是滿意，至少她還聽他的話
卓翼宸轉身看向趙遠舟，他眼裏看見的是朱厭，畫麵一轉就是文瀟做的夢，他看見朱厭掐斷了文瀟的脖子，氣的上去和朱厭打鬥
離侖見趙遠舟抽出妖力把雲光劍變亮：“叫不醒的，因為他一直以來從未正視過自己的夢境，這麼多年更是從未有過夢境，所以他根本無法分辨是夢是真，他是醒不過來的。”
離侖非常篤定卓翼宸是醒不過來的，然而文瀟卻喊了聲小卓，就縱身一躍來到她麵前
趙遠舟翻轉他的胳膊，用雲光劍刺向了自己
離侖不敢相信他為了喚醒卓翼宸，居然傷了他自己
“朱厭…你…”
趙遠舟看見離侖的神情，他這是在心疼自己嗎？應該是他看錯了，他一棵樹怎麼會懂心疼？
離侖也沒想到卓翼宸真的能醒過來，他抽出劍轉身就刺向離侖
離侖轉了下撥浪鼓，發出咚的一聲，冉遺瞬間閃到他前麵，他跟卓翼宸對了幾招
趙遠舟伸出手，做了個手勢念：“碧海茫茫去無路，卻在人間，星河渺渺執子手，天地同遊，破！”
冉遺聽到前半句，頓時停了下來，隨後被破除控製
離侖不屑的看了眼他：“真是無用。”
卓翼宸抬劍就要刺向離侖，但離侖在他劍襲過來的前一刻，就已經離開了齊小姐身體，纏住殷落的槐樹根也跟著消失了
等齊小姐恢複神智時，就看見他的劍要刺向自己，但是冉遺卻擋在她麵前，被刺穿胸膛
齊小姐不可置信的看著他，擔憂的喊：“冉遺！冉遺！冉遺！”
冉遺跌在她懷裏，喊了聲齊小姐
“不…冉遺…”
冉遺昏了過去，齊小姐也吐出鮮血，倒在他胸膛上
槐江穀，離侖猛地吐了口血在石台上，冷笑了下，隨後坐起身擦掉了嘴角的血跡
趙遠舟看向她：“她被寄生的太久了，五髒六腑都已被離侖的戾氣侵蝕。”
晚上
齊小姐靠在冉遺的胸膛，對他說：“冉遺，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嗎？第一次見麵，你用布遮著麵頰，隻露出了一雙眼睛，但那雙眼睛我永遠記得，就好像月夜下的一片湖水，真美呀。”
“不，那不是第一次。”
她聽完冉遺所說的，原來那條魚竟然是他的真身
“你說的話我都記得，你想看的錦繡山河，你想體驗的人間百態，所以從那時候開始，我就會給你製造夢境，好讓你被困在高牆深淵之中，難以實現的願望可以成真，我願意一直這樣陪你，哪怕拋下我的自由，隻做你魚缸裏的一條小魚，可控夢之術畢竟是妖法，人在夢裏的時間越長，身體就會越虛弱，我不能再給你造夢，所以我才變成一個大夫，陪在你身邊，陪你畫畫，題字，看遊記，聊聊大千世界。”
齊小姐伸手觸摸他的臉頰，紅著眼眶道：“無論你是人還是妖，都是我的去路和歸屬。”
心裏還補充一句：遇見你是我這一輩子最幸福的事，我從不後悔
接著就親吻了他一下，就倒在他懷裏，冉遺抱著她到船上，周圍鋪滿了白色的花，他躺了下來，從身體喚出內丹，並摧毀了它
他們四人來到小船停靠的地方，趙遠舟看見冉遺身體消散，有些哽咽：“冉遺自盡了，他自毀內丹。”
冉遺在消散前親吻了她額頭，想起她說：“你曾經說過要帶我去大荒，回你的故鄉。”
“嗯，我帶你去看天之樹，海之濱。”
他牽起她的手，然後徹底的消散了
文瀟落了淚，視線看向趙遠舟，想起師父死後，大妖和她說的話
殷落沒想到冉遺會為了齊小姐，自毀內丹殉情而落淚
一想到白天的夢，每次噩夢的最後，都會出現離侖的麵容，他是她的一道光，哪怕他殺了很多無辜之人，哪怕他對她說了什麼過分的話，她都不在意
而傲因也是，離侖在地牢也救了她，她發誓，此生她都要跟隨他，隻是相處的過程中，她好像喜歡上離侖，想到這，她隻能壓抑著自己的感情，專心為離侖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