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白蓮教的四麵開花戰略,發展到現在已經走到了盡頭。
換成他是白蓮聖皇,在戰略受挫的第一時間,就會放棄西進計劃,集中兵力北伐。
必要的時候,兩廣地區同樣可以舍棄。
自古造反的第一階段,就不是攻城掠地,而是先打擊朝廷的威望,削弱其國力。
哪怕攻克不了南京,隻要在江西、浙江、南直隸三個財稅重地晃悠一圈,大虞朝脆弱的財政就會出問題。
沒有足夠的錢糧支持,帝國想要維係統治,就隻能給下麵的人放權。
藩鎮割據,王朝末世再現。
完成這一步後,接下來才是群雄逐鹿,爭奪這萬裏山河。
對率先發動起義的勢力來說,這無疑是非常痛苦的。
他們必須承受帝國覆滅前的瘋狂反撲,很難獲得穩定的根據地。
曆史上率先發動起義的勢力,基本上都成了為王先驅。
即便是撐到了最後,也因為前期殺伐太重,得罪的人太多,喪失了奪取天下的可能。
可王朝更替,這又是必不可少的一環。
除了少數野心家外,大部分造反之人,都被迫發動起義的。
包括白蓮教起義,如果沒有外力助推,他們也很難堅定造反的決心。
“李指揮使,心中有計較就好!”
張思翰臉色通紅的說道。
戰略分析,實在是太為難人了。
讓他代入叛軍的視角思考問題,幾乎是不可能的。
文人世家出身的官員,根本理解不了社會底層的苦,也從未把社會底層當做同類。
曆史上的眾多造反案例,在史書上都是修飾過的。
所有結論,都是基於階級立場,進行的主觀解讀。
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戴著有色眼鏡,直接影響到了成年後的意識判斷。
對李牧做出的戰略分析,張思翰根本搞不明白。
偏偏他又自持身份,不好意思放低身段去求教。
這是大部分官員的通病,遇到問題的時候,都喜歡用自己的主觀認知解讀。
如果搞不明白,那就想辦法把事情糊弄過去。
折節向武將請教軍事戰略,那會被同僚們恥笑一輩子。
……
在幾人對話的時候,南寧攻防戰進入到了最殘酷的階段。
雙方圍繞著每一條街道,每一棟建築物,展開了激烈的爭奪。
為了防禦官軍的火銃,守成士兵把濕棉被固定在門板、桌子上,充當簡易盾牌。
在三十步之外,擁有不錯的防禦效果。
一旦距離拉近,那就要拚人品了。
有時候能夠擋住子彈,有時候會被打成篩子。
具體的原理,不是大字不識一籮筐的士卒,能夠搞明白的。
反正老兵這麼幹,大家就跟著幹。
“轟隆隆……”
轟鳴的炮聲,打破兩軍的僵持。
哪怕是最小口徑的火炮,也不是簡易的盾牌,能夠擋住的。
兩旁的木製建築物掩體,同樣經受不住火炮的摧殘。
“侯爺,情況有些不妙!
偽朝大軍中出現了大量的小口徑火炮,雖然威力不是很大,但移動相當靈活。
想要在巷戰中拖住敵軍,怕是不可能了。”
副將急忙趕來彙報道。
事實上,小口徑火炮隻是最小的麻煩。
真正難以挽回的是軍心士氣。
督戰隊不是萬能的。
從西城門丟失開始,城中就流言四起。
士卒們對贏得戰爭,根本不抱有希望。
“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告訴下麵的人,不惜一切代價,務必要擋住偽朝大軍的進攻。
隻需要拖住敵軍一個月,我們的援軍就會抵達!
不對!
你去告訴士卒們,隻要拖住敵軍十天,援軍就會趕來裏應外合把敵人一網打盡。
算了,幹脆說守上三天,援軍就會趕過來。”
一再降低標準的命令,讓副將忐忑的心徹底死了。
作為主帥,黃宇恒此刻也非常無奈。
援兵啥的,根本指望不上。
昨夜被敵人偷了城門,他就知道南寧肯定守不住。
然而有些仗,明知道會輸,也必須要打下去。
同樣是敗仗,不同的敗法,將會獲得不同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