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被戰火洗禮的廣西,估摸著連給上麵的冰炭孝敬,都要自己往裏麵搭錢。
一些遭受戰火嚴重的地區,甚至打成了無人區。
別說撈錢了,活人都見不到幾個。
從下麵粗略統計的數據看,各地的人口還不足戰前的一半。
受白蓮聖國的全民皆兵政策影響,各地的青壯損失尤為嚴重,留下來的多是老弱婦孺,農業生產遭到了嚴重破壞。
除了這些問題外,戰爭還製造了大量的難民,正等著朝廷進行救濟。
“巡撫大人,你自己看著吧!
初略估計,廣西地區今年的糧食缺口,超過一百五十萬石。
更糟糕的是民眾大都沒有什麼錢,就算有糧商把糧食運了進來,他們也承擔不起高額的糧價。
總不能這些人在白蓮教的統治下,沒有被餓死,反而在朝廷統治下餓死了幾十萬!”
李牧當場說出了誅心之言。
以他對大虞官僚的了解,這些家夥隻要能夠糊弄過去,就絕不會出力去處理。
底層百姓的死活,士大夫們根本不在乎。
頂多吟詩作賦的時候,臨時感慨幾句,就算憂國憂民。
真正關注民生的官員,在朝堂上的占比,實在是太少了。
不過這些人同樣有自己弱點,那就是在乎自己的聲譽。
暗地裏餓死再多的人,也不會有人在乎,一旦擺在了明麵上情況就不一樣了。
沒有人能夠承擔餓死幾十萬人的政治後果。
尤其是對地方官來說,治下餓死幾十萬人,那是要遺臭萬年的。
發生了這種惡性事件,朝堂上的政治對手,不介意順勢把他送上斷頭台。
“不至於!”
“事情不至於到這一步!”
“李指揮使,這話可不能亂說!”
張思翰急忙否定道。
內心深處,他已經恨死了李牧。
一下子把所有問題放在明麵上,如果不解決的話,他這位巡撫就是第一責任人。
可是想要解決問題,又需要大量的錢糧。
一百五十萬石的糧食缺口,就算放在最富裕的南直隸,也很難在短時間內籌集到。
要知道大虞朝每年的稅糧總量,全部加起來也就三千萬石。
受戰爭的影響,今年朝廷能夠征收到的糧稅,最少下降三分之一。
看似朝廷手中的糧食依舊不少,可朝廷要養的不光是廣西。
文武百官的祿米,九邊重鎮的軍糧,還有陷入戰爭的多個省份,都需要朝廷支持。
“巡撫大人,我可沒有和你開玩笑。
估算的糧食缺口,並不包括軍糧。
如果你不相信的話,就去扮作商旅,深入民間走一走。
白蓮教反賊在撤離前,查封了城中所有的糧店、倉庫。
能夠帶走的糧食都帶走了,帶不走的也被一把火燒了。
現在收複的鎮安、潯州等地,全部都是一個爛攤子。
你別奢望拿軍糧填坑,就算士卒們不吃不喝,也養不起這麼多張嘴。
如果找不到解決之法,本將隻能從這些地方撤軍,把事情如實奏報給朝廷!”
李牧冷漠的說道。
不是他咄咄逼人,主要是地方上的百姓等不起。
叛軍的手筆太過歹毒,光靠民眾自己的存糧,根本支撐不了多久。
一些沒有存糧的城中居民,此時已經在等米下鍋。
為了穩定局勢,他一麵展開以工代賑進行戰後重建,一麵拿出繳獲的糧食讓糧店重新開業。
不過這隻能解燃眉之急,廣西缺糧的大趨勢,依舊沒有改變。
如果不及時采取措施,撐不到年底,廣西的局勢就會崩潰。
“李指揮使,本撫隻能盡力而為。
隻是本撫被貶入廣西,在朝中本就不受待見。
想要說服皇上和內閣,劃撥這麼多的糧食,幾乎沒有任何可能。
此事還需要大家的幫助,方能渡過難關。”
張思翰無奈的說道。
事實證明,被貶的官員,就沒一個能拿到好差事。
哪怕事先知道廣西巡撫不好當,他也沒想到會這麼棘手。
叛軍這次撤退的倉促,隻是動了城中的存糧,就製造了一個大麻煩。
如果敵人時間更充足一些,連鄉下的糧食一並給征收走,局勢還會更加糟糕。
“我會給叔父、嶽父寫信,請他們幫忙運作。
不過錢糧是文官在執掌,想要朝廷緊急調糧過來,光他們的支持還不夠。”
李牧坦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