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林野的信時真有點心緊,裏麵硬硬的,一定裝的是照片。不應該問林野要照片的,倒不是因為對你的誤會已解除,這樣做覺得有愧,而是我想到白鬱那付尊容了。林野給我的印象一直不錯,假若照片裏的人物也和白鬱那麼俗氣,不又破壞了一個夢想嗎?我雖然不安,不過還是很勇敢,嘩的把信拆開。夾在信紙裏的照片滑到地上了,我彎腰撿起來,目光像醫生診看病人那樣冷靜,看了一眼並沒有讓我失望。鼻子夠挺,嘴也端正,眼睛像詩人,帶著一點憂鬱的味道,缺點是眉毛淡,額角不寬。西服是深色的打了條碎花領帶,頭發梳得很整齊,一切還令人滿意。
我把林野的照片放在錢包裏去找馮敏安,因為她打電話來問我為什麼好久沒有露麵。馮敏安很夠朋友,怕我太寂寞,約我出來吃小攤。我也想和她談談我的補習,還要談梅姨,談你。附帶把林野的照片帶給她看看。
馮敏安非常稱讚林野,也許是她反對我再和你聯係,才故意對林野表示好感。她問我認識林野的經過,我不好意思說我先寫信給他應征筆友的,隻有胡亂說他是一個朋友的親戚,那個朋友介紹我們通信的。馮敏安逼著我說,趕快!趕快約他見麵。我不讚成她的意見,我說,就這麼通通信不很好嗎?別傻瓜了!有機會馬上把握著。現在的男人心最花,條件好一點的很容易被女的包圍,不先下手就會落空,你懂不懂?我搖搖頭,馮敏安比我世故,她看事情總是從壞處著眼,她雖然活得很積極,可是她也有積極的悲觀。
聽我的話沒有錯,馮敏安鼓勵我,寫信約他見麵。我猶豫著說,我主動約他,不太好吧?主動有什麼不好?難道你和那位杜教授來往,是他先主動約你嗎?弄得我沒有話說。
我把林野的照片帶到補習班,希望多一個人參加意見。範麗人到得很遲,上課以前沒有談話時間,等不及熬到下課,我寫了張紙條,趁著柴老師轉身寫黑板時,我連照片一起送給範麗人。這個人是我的通信朋友,你覺得我應不應該和他見麵?我猜想範麗人看完紙條又在看照片,被柴老師發現了,要不然他也不會叫她問問題,因為上一課她才被問過。
先告訴我這個人你認為怎麼樣?範麗人把照片還給我的時候我問她。用照片判斷人不一定準確的,範麗人說。可是你美國的男朋友就是你看了照片決定的。那是因為他還有別的條件,範麗人說,你既然已經有男朋友了,為什麼還找這種麻煩?範麗人對我很誠懇,我覺得我也不必再隱瞞。老實告訴你吧!我說,他已經結了婚了。噢!範麗人和我認識的時間不多,她不便像馮敏安那樣批評我。見見麵也對,好加深感情,不好就斷,時間和感情都很珍貴,不要輕易浪費。
我比較尊重範麗人,她的能幹還在其次,我最佩服她的現實,如果我有她一半的想法,也不會把自己折磨得這樣苦。
我決定給林野寫信了,信裏的措詞費了好多腦筋,像第一次我到學校去找你一樣,我對林野也要安排得自然而且大方。我說靠通信建立的友誼缺乏基礎,就像把宮殿造在沙漠上,大家都住在同一個地方,為什麼不見麵談談?如果他願意,寫封回信給我,由他決定時間和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