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歧談交疊(1 / 3)

暮光飄著鑰匙走回書房,覺得該為自己能預見到這樣的事情並確保鑰匙隻在她持有時才起效而慶幸,但還是沒法高興起來,反而隻感到疲憊。

疲憊,以及茫然。

她踏過門扉,把鑰匙放回床頭櫃上,又向床瞥去,終究還是打消了對沉眠的渴望;她得先計劃好明天的事。

“Who?”

“當然,小賢鴞,”暮光打開籠子,撫摸著貓頭鷹,“你做的很好,謝謝你。”

“Who-who!”小賢鴞雀躍著以此回應,當暮光在輕笑中關上籠子時,還用翅膀向她敬了禮。然後她坐到書桌後,視野逐漸失去焦點。

暮光作為公主的部分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她承諾過會給和煦光流一次機會,而小煦以試圖掙脫而出、再次威脅到小馬國作答。她沒有表現絲毫悔恨,也沒有嚐試任何改變;她仍是個威脅。小煦已經浪費了自己的第二次機會,被重新囚禁在雕像裏就是對此的懲罰。她知曉忤逆的後果,卻還是執意如此。

暮光公主知曉這一切,但心慈好善又富有良知的小馬暮光閃閃卻不知如何是好。

她不想把小煦關回去;在戰況最激烈的時候,在她和所有的朋友都命懸一線的時候,釋放來自於友誼的力量戰勝那些對她所珍視的一切產生威脅的家夥是一回事,但闖進一個孩子的房間,將她的生命凝滯在冰冷的石頭裏——也許直到永遠——則完全不同,就好像久遠曆史中的獨角獸統治者通過親自處決罪犯來學會直麵殺戮一樣讓她不適。

暮光真的能承受住執行自己判斷的後果嗎?她能就這樣直視著一個受驚的孩子,然後把她囚禁在石頭裏嗎

當然了,從理論上講,她完全可以把這項棘手的工作委托給別的誰來執行;她覺得無序就不會介意。但這隻讓她更害怕,如果她不能把自己和公主應當承擔的全部職責都聯係在一起,那麼又怎麼能相信自己可以做出公正的裁決呢?如果她要放棄承擔後果,那又有什麼資格占據這權力呢?

沒有,她才是那個別無可求的掌權者。

為了小馬國,她必須收容小煦。

但是她的心靈卻讓自己不能這樣做,即便那是小煦罪有應得,至少不該以這種形式。

暮光歎了口氣:她想成為一位偉大的公主,如塞拉斯蒂婭長久以來所貫徹的那般;她希望自己有能力去做出艱難的決定;她希望小馬能像尊敬自己的善良和溫柔一樣尊敬她的公正與決心;更重要的是,她想成為一匹好小馬,成為她所有臣民的朋友,尤其是那些傷害過她和小馬國的生命的朋友。誰都能和友善者成為朋友,但隻有真正的好小馬才能與敵對者成為朋友。她想和小煦成為朋友,想去信任她;作為友誼公主,這是她應該做的。但是她怎能在這些事之後再去相信小煦呢?就在今晚的事發生以後?

我需要幫助,她對自己承認了這個事實。

“Who?”

“瑞瑞,我得去見瑞瑞。”

暮光打了個哈欠。現在她的腦子清醒多了,知道該做些什麼——即使隻是去請求幫助。但這早就不是什麼新鮮事了,她在成為公主的道路上從未孤獨過,在作為公主的旅途中也不應該是。她知道自己的朋友們總是樂於提供自己真誠的建議;即使在這無望的時刻,這念頭也還是帶給她一絲寬慰。

“和~煦~光流~”暮光如歌唱般嘯叫著,“快出來讓我殺了你吧~”

小煦試圖憋回眼淚,但轟鳴的蹄聲正逼得越來越近。她就在走廊裏,無處藏身。她當然有試著去逃跑了,卻並不能讓自己移動分毫。這毫無意義,她疲憊的雙翼已經再也無法支撐飛行,而從未如此飛奔過的短腿也似乎根本不能讓走廊的形象發生絲毫變化。

“別想躲~我已經找到你了~”

小煦在驚恐中回頭一瞥。

暮光的身姿龐大遠超建築,脊背直抵無限遠處的天空,就連地平線也被遠超其寬廣的翼展包裹;她的步伐緩慢而勻稱,隻可形容為雍容;她嘴角彎出的那絲微笑就如母親給予走失孩童那般甜蜜,但眼神卻陷入到飽含喜悅的癲狂中。

“別再跑了,小煦,我隻是要殺了你而已,不覺得那會很有意思嗎?”

“給我滾開!離我遠點!”小煦尖叫著,跑出的速度遠超想象中的極限,而暮光隻是在她身後輕笑出聲。她的步伐是如此緩慢,如此優美,但還是趕上了那匹驚慌失措的小雌駒,就像小煦被困在了流沙裏。

“我們要開始嘍~”暮光把她掐起在光暈中,“別害怕,隻是疼一小下就好……”

小煦慢慢地被舉到了那張巨口旁。

“不!不!你不能這麼做!”小煦被抓握在她的魔法中,無助地尖叫著,扭動著,而暮光隻是又笑出了聲,然後張開巨口將她吞下。

“媽媽!”

小煦隻來得及發出最後一聲絕望的懇求,暮光的口腔就已經在身邊閉合,讓她直墜黑暗之中。

她頓時從床上彈起,在驚恐的尖叫中向四周環顧。她在自己的床上,就飛在它的上方,連月亮也停在窗外尚未劃過。

“隻是一場夢,一場噩夢,”她想著,“暮-暮光才不會殺了我,”她強迫著自己發聲,“她是友誼公主,她不會這樣做的,就算是對我也不會。我隻需要向她乞求,她就不會這樣做。我還能騙過她,我以前就這樣做過,對吧?我可以再這樣做一次。”她停下來,坐回床上,隻覺自己就要嘔出,房間裏的寂靜震耳欲聾。她輕啜著環顧四周,任何能夠分散注意的東西都好。

她什麼也沒能找到。

她隻好呻吟著托頭坐定,像隻受傷的動物一樣。她無法忍受這種孤獨;恐懼讓她內心中的一切都在叫囂著要去尋找其它小馬來保護自己。這是種年幼的孩子們的普遍反應,對於一匹有著操縱欲望的小馬來說更是如此。與世隔絕對於小煦來說是一種折磨,如果在周圍沒有誰可供操縱,那麼她全部的思想都會開始崩潰。她得和小馬們互動,但現在唯一可能與她互動的小馬同時也可能會殺死她。

她的可愛標記尖叫著讓她喚醒暮光,隻要有小馬在旁邊就好,是誰都可以。

她極度的恐懼則想讓她不惜一切代價遠離暮光。

她就這樣神誌不清地留在了床上,恐怕今晚是別想休息了。

暮光第二天一大早就醒了過來,甚至比太陽該升起的時辰還早上一個多小時。她瞥了眼床頭櫃,發現鑰匙還在那裏。

很好。

她起身展開翅膀,然後離開了書房。小煦的門還是關著,就像昨夜一樣。她輕緩地走過,以免打擾到可能還在睡覺的小煦,然後同樣輕緩地打開側廳的大門走了出去。她很快就會去拜訪瑞瑞,但首先,她得吃點東西。

幸運的是,轟隆已經在廚房裏了,正在空中來回竄動著檢查用品的位置,“哦,早上好,公主,”她一進來就被注意到了,“今天你也想要煎餅嗎?”

她真的很想吃煎餅,但又不想每天早上都攝入那麼多糖份。這種行為必須得到適度的控製,每周吃一次就好……或者兩次……最多吃三天,不能再多了……當然也不會超過四次。

“隻要些三明治就行了,再給……”暮光猶豫了,沒有誰知道還有另一匹小馬和她住在一起,“嗯,不超過五塊煎餅,再來點三明治,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