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準備踏春(1 / 3)

李鳳清這個人有點偏激。

小時候在宮裏淒風苦雨,隻有一個兄長可以依靠,他不懂事的年紀也沒少給他哥添亂;長大了一點就看著他爹怎麼疼異母弟弟,真真偏心到死,他和李之戎、李幼虎三個幾乎不曾被逼到絕境;等他哥參政了,憑才華闖了片天地,他卻對他哥有了些念頭,隻因畏懼世人看法,不敢承認,兼有孝貞貴妃的人從中挑撥,他哥為他好,說的十句話他有九句是不聽的;等到他知道自己錯了,知道自己的心事了,想和他哥重修舊好,他哥卻被他害到牢裏去了!好不容易登基了,和大臣鬥權術,和不甘心的太上皇鬥心眼,以為他哥可以給他點安慰吧,誰知把哥哥弄出來了才知道他哥對他的感情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可以說除了繼位這件事,就沒別的事順過李鳳清的意。他心裏那個憋屈啊……偏偏李之戎還感慨了兩句。

感慨別的也算了,哪怕是感慨他李鳳清皇位不穩萬一兩個人的事翻出來他保不住他呢,李鳳清也認了。這是事實。他的皇位確實還沒徹底穩固下來,上有太上皇壓著,中間一大堆弟弟虎視眈眈,底下的臣子也不安分,他確實沒辦法打包票說就能護得李之戎全須全尾——這也是他放縱忠順王黏糊李之戎的原因,李幼虎脾氣暴躁,出了名的紈絝子弟,萬一他哥遇到點事,李鳳清礙於這個礙於那個自己不好出手,李幼虎卻是毫無顧忌隨隨便便就敢打敢殺的!所以麼,李之戎若是擔心將來有變,那還情有可原。可李之戎潛意思是說也許他這個帝王的許諾轉頭就可以不作數,他這個弟弟的感情隨便就可以換個人來過。這不是質疑李鳳清的操守嗎?

當場,李鳳清的臉就垮了。

質疑他對李之戎壓抑了二十年的感情,比質疑他的能力更讓李鳳清生氣。

李鳳清心裏高興的時候對他哥尚且沒輕重,何況是生氣的時候?

於是李之戎就隻能躺著出來了。

可李之戎到自己床上躺下了也沒想通他到底哪裏招惹得李鳳清不快活。

德貴聽他這麼一說,倒是知道怎麼回事,可他能怎麼說?還能直接把話挑明了啊?但是他又不能不說,李鳳清把他扔給李之戎真的隻是為了照顧起居?

心裏兜兜轉轉想了幾十遍,德貴堆笑道:“請恕小的壞了規矩……小的覺得吧,這……聖上是操之過急了,不過主子未免,太小看了聖上。”

“這話卻如何說來?”

“聖上和主子十年不曾得見,換做旁人,哪怕有天高的情誼,也難保十年如一日的深厚。然而聖上遇主子可輕慢了一分?主子說要收養女,聖上就封了郡主,一句多話都沒有,哪怕和太上皇對上也在所不惜。可見聖上對主子一片真心,十年不見也不能有所改變。何以主子會覺得聖上會變心呢?”

“我何嚐這樣想了。不過就是對著古人的故事抒發幾句感慨。這也值得多想?我平日裏無事可做,也就看看書罷了,一天憐憫的同情的敬佩的仰慕的,沒有五十個也有四十個,聖上還要一一和我辯白不成?”

“可是,可是聖上並不知道啊。聖上聽見您感慨恩情易改,誓言見棄,能不以為主子是在譏諷自己嗎?主子就是喜歡把事悶在心裏,其實聖上也是,這才多大點事,聖上不說,主子也不說,本來是和和氣氣的,也因為都不說,反而變成一場閑氣。主子現在這樣,聖上能不心疼?小的看得真真的,主子要出宮的時候,聖上都把自己掐出血了。”

疼弟弟照顧弟弟幾乎是李之戎前半生的所有內容,聽說李鳳清把自己掐出血來,李之戎心裏慌了,一個翻身就要坐起來,還沒起來呢就齜牙咧嘴地摔回去,這也顧不上自己疼,隻趕緊問:“到底怎麼樣?聖上怎麼了?受傷了,啊?”

“小的就這麼一說,主子莫急莫慌。這……聖上傷在手上,主子就急成這樣。傷在心裏,卻比傷在肉體更痛百倍,主子為什麼不急呢?”

李之戎一時語塞。

德貴的品階是內侍中最高的,月俸拿雙倍,逢年過節賞賜也是雙倍。他是四大內侍中最得李鳳清歡心的一個。

事實證明,德貴完全對得起他的雙俸祿和雙賞賜和李鳳清的信任。

這不,三天過去,李之戎剛好些,就進宮來賠罪了。

李鳳清那股邪火已消得差不多,他哥再一哄,就徹底好了。李之戎誠誠懇懇道歉,李鳳清不肯受,道:“該我和哥哥賠罪。本是我拖哥哥進這泥潭,哥哥生氣原也應該,我還和哥哥吵架,真是枉受哥哥這些年照拂。”

“從何說起。”李之戎道,“牙齒還有絆著舌頭的時候,一家人哪有不吵架的。”

李鳳清聽他這樣說,心裏十分受用,道:“正是。其實我是多冷靜的人,怎麼一到哥哥麵前就守不住呢?別的也算了,我又不關心,就是讓哥哥擔怒火,現在悔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