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等打江南回轉,回到京裏正好趕上李之戎的三十八歲生辰,李鳳清對幾個孩子的知情識趣十分滿意,口頭褒獎了數回,到李之戎過生辰的正日子,還準許他們出宮向伯父賀壽。這也是黛玉出閣前最後一次為養父操持壽宴,裏裏外外上上下下無不極盡妥帖。趙力將與夫人秦氏登門賀壽,對黛玉的理家能力大為稱讚,秦氏原想著那樣的品貌嫁妝地位,縱然手段有些不足意也無妨,誰家舍得讓這樣靈透的女孩子去操持家務,每日在家長裏短中度日?偏黛玉在這件事上也無可挑剔,秦氏便暗暗想到,有這樣持家的本事,她父親對她又言聽計從,她是順心遂意慣了的,隻怕將來家中必有管家之爭,趙家家大業大人口眾多,勾心鬥角的事不知有多少,還是婆婆河陽公主的打算最合適,長子襲爵,長子媳婦理所應當地管家,趙雪刀分府另過,黛玉自然就可以當他們自己的家,按照她知道的黛玉的嫁妝和婆婆給孫子準備的體己推算,黛玉當家手裏攥著的錢財人權,還不一定比襲爵的長子一房少,反而因為沒有掣肘,可以隨心所欲,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小日子還能更自在些。這樣想一想,秦氏放了心,一門心思等著把小兒媳婦娶進門來,她從此後可以不必再為子女勞心勞力了,隨他們自己去過吧。
來來往往的女眷或多或少地帶點酸溜溜地恭喜秦氏,多好的兒媳啊!當初李之戎挑女婿挑到眼花也沒挑出個好的來,固然是因為他眼光高,也是因為真正的好人家舍不得好孩子娶不尷不尬的廢皇子的養女,現在一瞧無不悔斷腸。
秦氏就著滿堂羨慕嫉妒恨的目光美美地吃了兩碗飯,至傍晚撤了筵席,各人紛紛告辭離開,秦氏最後走,臨走從丫鬟手裏接下一個小匣子,親手打開來給黛玉看:“公主,我昨兒拜佛回來路上,珠玉堂的老板娘特意和我推薦的這個,我一看,好多年沒見過這樣的顏色了,雖然小了點,畢竟難得,是以我還是買了回來。我戴不上,顏色也太嫩俏,我估摸著你用正好,看看合適不。”
匣子裏一個口徑極小的鐲子,碧汪汪像一片清澈寧靜的湖水,並不過分幽深,綠得舒心。黛玉口稱不敢受,到底被黃氏套上了鐲子,鐲子不大不小正正好,襯得她的皓腕如凝霜雪。
“果然沒看錯,大小顏色都合適。你不知道,我膝下有三個兒子,卻沒有一個女兒,想找人聊聊首飾逛逛鋪子,都沒人陪。老的呢隻會說要買什麼賬上支錢別怕花,小的連個美醜妍媸都分不清,無趣之極。現在我那兒就我一個人,也沒什麼事,你若有時間,就過來我這邊看看我,橫豎就隔一條街,一盞茶能走個來回。”
“夫人不嫌我吵鬧,我一定隔三差五地去煩夫人。”
“那我就等著你來。你若讓我白等,我就哭給你看。今兒風大,公主請留步,就送到這裏。”
“夫人慢走,一路小心。”
送走了秦氏,黛玉回轉身換了身衣服往父親房裏請安。李鳳清此時也還在上房,正拉拉扯扯地要帶李鳳清進宮,李鳳清因為嫁女的緣故,已經有段日子沒進宮留宿了,李鳳清今天喝了幾口酒,趁著酒興非膩著不走,李之戎琢磨著要不一巴掌拍暈算了?反正醒著也丟人。正想著,黛玉就來了,李之戎暗示才俊等人留住李鳳清,自己起身到正屋裏見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