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珊珊就是在葛天輝到“魯藝”講完課之後迷上他的----雖然她不承認,可藍玫還是這麼想。
清涼山
藍玫那天是如何離開葛天輝的窯洞的,有些模糊不清。有一種記憶是她看見歐陽珊珊在裏麵,一句話沒說,轉身就走,葛天輝追了出來,喊了她兩聲,她沒理,也就算了。另一種記憶是門開了,藍玫看到他們倆在一起,好像啞劇一般,聲音頓時減低到零。至於這兩種記憶哪一種是真的,哪一種是假的,藍玫分辨不清。她後來上了清涼山,她的本意是想使自己清醒清醒,沒想到結果反而更加混亂了。
天色處於黑白交界時段,有一些黑色的影子在空中飄蕩,它們像鳥又不是鳥,在空中做著無翅飛翔,藍玫好像來到另外一個世界,這個世界是由黑色的影和灰白的天組成的,恐懼、陌生、令人不安。
山上的草棚就是在這時出現的,這山路藍玫以前也走過幾次,但印像中好像從沒見過什麼草棚,現在草棚就像從地縫裏冒出來的,頑強地站立在她麵前,她不由自主地走了進去。
草棚裏很暗,隻有鬼火似的一粒小燭,小燭後麵是一張滿是皺紋的老太婆的臉,老太婆呆在那裏好像有一百年了,“你來啦?”她說。她好像早知道藍玫要來似的,很有把握地說話。
“你跟他是沒有結果的。”
“你愛上一個男人,但男人生命中出現另一個女人。”
老太婆說話的時候,臉上的每一條皺紋都生動地扭動起來,皺紋深處仿佛隱藏著無數秘密。“你跟他是沒有結果的”,這句話如同深穀回音,在藍玫腦海裏回蕩,藍玫隻覺得頭暈,想要盡快逃離。
藍玫回到窯洞的時候,歐陽珊珊已經回來了。她像沒事人似地哼著歌,一邊整理東西。
“你怎麼了?”歐陽珊珊說,“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藍玫沉默不語。歐陽珊珊說:“你生我的氣了吧?其實我跟他沒什麼,我不過是向他請教幾個問題,他那天的課講得可真好。”
又說:“葛天輝政治上很有前途,而且氣質不錯。”
她這樣東一句西一句評價著自己的愛人,讓藍玫心裏很不是滋味,又想起剛才在清涼山上遇見的那個老婦人說的話,心裏更亂了,就一下子委屈得掉起眼淚來。“你到底怎麼啦?”歐陽珊珊正打了一桶熱水放在窯洞中央準備洗澡,隻見她身上的一小衣服一件件地飛起來。
她站在一隻木盆裏,身材極美。
容易受傷的女人
酒吧裏開著烤人的電暖氣,我和小碚麵對麵坐著,軍校畢業許多年後,我們第一次見麵,我向她講述當年我打著手電筒寫下的作品。我講到藍玫和歐陽珊珊同住一間宿舍的複雜關係。當時酒吧裏放著王菲的歌《容易受傷的女人》,我的敘述在委婉的歌聲裏顯得飄忽不定,小碚的眼睛越過我盯著不遠處的某個地方,她似乎也在回憶過去,她說,那一段生活,她差不多已經不記得了。
酒吧門口停著小碚和我的轎車,我們過著恍若隔世的生活。我們都有了一些錢,我們單身,我們有漂亮的住房和轎車,我們時尚的單身女郎,不停講述著自己的感情問題,小碚說,“除了寫作,你還幹點什麼?”
我說:“到戲劇檔案館查資料。”
“然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