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三房一家想要走得瀟灑並不容易,連三爺即將赴任江浙承宣布政使司左承宣布政使,一省長官,帶著妻女走當然很簡單,但關鍵是還有個義子謝安在
。
謝安的婚事真真是叫韓氏頭疼不已。早先連三看好劉太傅的孫女劉瑤箏,韓氏自個兒私下去看了幾回,也覺得姑娘不錯,她同劉夫人通了氣,隱晦地試探了幾句,發現劉家竟也是願意的。就這麼著,她思量著尋個好時機,就叫連三爺去求了安國公出麵,親自往劉太傅府上求娶。
誰知這算盤倒是打得劈啪響,可謝安卻不樂意了。韓氏先還以為他是害羞呢,畢竟從來就是個靦腆愛紅臉的,糾糾纏纏了好幾天,謝安被逼得沒法兒了,直接撲在韓氏膝頭哭了一回,斷斷續續地說了自己不想娶親,等妹妹終身大事了結了他才願意呢。
這言下之意,他就等著連三了。連三若是尋不到合心的人,自然就隻有他是最佳人選;若是連三向外頭覓得佳婿,那就是他沒這個福分,婚事他也不在意,就由連三爺韓氏隨意安排好了。
韓氏知曉他這份心,卻是真為難:連三顯然是對他無男女之意的,她就怕拖到最後,謝安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想到這裏,韓氏便愈發心疼他了,卻也尊重他的意思,不再明麵上提起親事,換做私下裏留心。
這回連世玨外放,說實話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雖說也是升遷吧,但一來他並未流露過這個意願,二來——封疆大吏這等職位,基本上是一個蘿卜一個坑,早就由皇上授意內定好下一任的,又是在這種敏感時期往江南那打破頭都搶不到的地方去,真真是叫他摸不著頭腦。
兒女的親事都沒著落,近十年連世玨都沒有離京之意的,偏偏就在女兒將將及笄、義子婚事懸而未決的時候下了這道令。
連三爺的外放調令下來後,可在京中逗留的時間不長,謝安不願自己留在京中安國府,又沒能趕上選授外官,於是和誰都沒商量,悄悄遞上辭呈,回家麻溜兒地收拾起包袱來。
劉延那個氣啊,才掃了兩眼就直接將辭官折子摔到了地上,對一旁的中書舍人吼道:“打回去!送到連世玨手上!”
年輕的中書舍人戰戰兢兢地下去了,沒敢使喚小內監,一路狂奔到翰林院,找到了還在交接事務的連三爺,將謝安的辭呈送上。
連世玨疑惑地打開瞄了幾眼,頓時嚇出一身白毛汗,抖了抖袖子趕緊回家去。
“重黎,這是怎麼回事?”連世玨臉色難得沉了下來,還未入門就高聲質問。
連三從軟椅中探出頭來,好奇地問道:“爹,哥哥怎麼了?你怎麼大火氣?”
短短兩句,就像是一桶冰水,“嘩啦啦”澆到了連世玨頭上,原本還有些焦躁的心情頓時消隱無蹤。他步入暖閣,就看見義子已經站了起來,垂著頭立在那兒,說不出的可憐。閨女倒是不跟他客氣,窩在墊著軟墊的圈椅裏都懶得動彈一下。
“重黎啊,你……唉……”對著謝安,連世玨實在是說不出什麼責備的話來,猶豫了半響,隻是長長一聲歎息。“不論是我還是你母親,都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涵兒不能一輩子伴著我們,你也一樣。我也沒什麼宏圖大誌,隻求在我還在任時,給你、給涵兒鋪好路,叫你們下半輩子過得平順些……”
“我知道。”謝安眼圈紅紅地抬起頭,“可……若不是碰見妹妹,我還在大山裏給人謄抄信謀生,別說做官,就是讀書也不可能。在這世上,除了爹娘和妹妹,再沒什麼能叫我掛心的了。您就容我任性這一次……”說著,他“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連三皺了皺眉,她也是剛剛才聽謝安說起這事。見哥哥都跪下了,她也不好再坐著,從椅子上下來就往父親身上撲,抱住父親一邊手臂撒嬌:“爹啊,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呀。哥哥在朝裏也是做些文書工作,到了地方,若是哥哥想繼續做事呢,您就在司裏給他安排個職位,一樣是鍛煉。若是哥哥想潛心做學問,那就更好了!江南文人才子不知多少,哥哥在那兒必能更加精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