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梁把帶著一千精銳跨越十幾個州縣前來踏青的小郡主領回了雍州城自己家,好酒好菜地招待她,好聲好氣地哄著小姑娘安心住下,轉身就寫了封雞毛信八百裏加急送往京都安國公府。
徐梁好歹也是一州軍事長官,所居的府邸不說十分富麗,但也舒適精致。關於誅滅青州李氏這件事兒,連三暫時還沒有想到什麼好辦法,所以徐梁安排她住下時,她也就順水推舟地應了。
除去徐梁的幾房姨太太和那一打庶女們時不時就想湊上來和她套近乎之外,其餘的時候連三都住得很是舒心。徐梁對她的事很是上心,怕她悶了,還特地命他長得最好的嫡次子來帶連三上街遊玩。隻不過來邀十次,有九次連三是不去的——她忙著在屋裏鑽研兵法。
不提沒心沒肺的連三姑娘這兒,且說正往臨安去的連三爺一行。那日是大丫鬟綠袖最先發現連三不見了,當時她就嚇懵了,跌跌撞撞地衝出去找李邕,誰知李邕和一眾暗衛都被下了藥,待綠袖尋到人時,李邕等人才剛剛轉醒。
把人給看丟了——李邕瞬間覺得天地都在旋轉,他強打起精神,一頭吩咐人去聯係各地暗衛,盡快回報郡主行蹤,另一頭派人從各個方向去追,他自己也騎上馬領了幾個手下選了方向奔去。
臨走之前綠袖撲上去扯住他的褲腿,邊哭邊問:“老大,要不要給主子去一封信?要是沒找著,叫主子知道了,我們就完了!”主子當然指的是劉延。
李邕猶豫了一會兒,踹開綠袖,大吼道:“你去傳信!我走了!”揚鞭疾馳而去。
馬蹄高高抬起又落下,綠袖吃了一嘴的灰,“呸呸呸”吐了幾聲,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又哭著進客棧裏去了。
連世玨發現信的時辰和李邕差不離,他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整個人都處在一種震驚的狀態,等他反應過來時,信都被捏皺了。
連三爺剛走到房門外,就見閨女身邊那個常著綠衣的丫鬟踉踉蹌蹌地奔過來,臉上又是灰又是淚的,十分狼狽。綠袖已經完成了給主子傳信的任務,才想起來要通知老爺和夫人,急忙趕過來哭哭啼啼道:“老爺,姑娘不見了!”
聽到丫鬟如此說,連三爺奇異地平靜下來,沉聲斥道:“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你去把你們房裏伺候的都叫過來,我有話要問!”
綠袖哽咽著應是,轉身哭哭啼啼地去了。
這一番動靜太大,韓氏也被驚動了。她接連經過外甥、母親去世的打擊,實在是受不得這樣的刺激,一聽到閨女不見了就身子一軟往後倒,嚇得屋裏人仰馬翻。
連世玨守著她醒過來,韓氏一見丈夫就哭了,心裏又著急又害怕,“相公,涵兒怎麼好好的就不見了?是不是被歹人綁了去?他們要多少錢咱們都給,把我的涵兒還回來嗚嗚嗚……”
“秀秀不哭哦,沒有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樣。”連世玨給嬌妻擦淚,柔聲哄道:“涵兒給我留了信,她沒事兒的,你瞧!”說著便拿出連三留下的信遞給韓氏。
韓氏抖著手接過,一個字都不敢漏地看了一遍,看完還是懸著心,撲在丈夫懷中抽抽噎噎,“要出門散心,我陪她去呀!怎麼就一個人走了呢?她長這麼大身邊從沒離過人,這回連護衛都沒帶,叫我怎麼放心?!”埋首嚶嚶哭了起來。
連三爺摟著她不住地哄,“誰說一個護衛都沒帶?她身邊跟著父親給的好幾個高手呢!往常是覺得沒必要,這才沒同你說起過,那些人都護著她好幾年了,一個當十個的。”
“可她在外頭,食宿怎麼辦?”韓氏還是哭個不住,“家裏幾十個丫鬟嬤嬤伺候著都還不夠,出門在外她連衣裳都沒人幫著穿,我一想到這裏就心疼……”
“她帶著丫鬟呢,帶了個貼身伺候的。”連世玨也心疼,但他已經傳信讓沿路注意了,當務之急是勸好自己媳婦兒。“她沒吃過苦,隻當外頭好玩兒。等她發現在外樣樣都不好,我估摸著,沒過幾天,她自己就回來了。”
勸了好一會兒,這才叫韓氏止了眼淚。
哄完妻子,義子又尋了過來。
謝安顯然是被嚇壞了,臉色都白了,“爹,妹妹不見了?!”
“沒有沒有!”連世玨臉色一黑,不高興地道:“下人就會嚼舌根!”
謝安驚怕地將他望著。
連世玨緩了緩臉色,安撫地拍了拍義子的手,“你知道的,自打林越沒了,你妹妹就一直鬱鬱寡歡。再有你們外祖母去世,叫她心上一直難受著。眼見著就要到臨安了,我想著剛到那裏必然事務繁雜,便叫人護著她外出散心去了。”
這話半真半假,原本由連三爺說出來當是叫人信服的,可謝安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單純得有些傻氣的樸實少年,他心下有別的計較,當下隻是點點頭,憂心忡忡地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