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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語涵一踏入安國府就覺得氣氛不對,那些下人雖還是行止有度,麵上卻多了不少擔憂驚懼之色。等到了後宅,這種緊張的氣氛到達了最頂峰。
一向端莊持重的大夫人徐氏正陪在秦老夫人身邊垂淚,三房連成瀟的妻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大哥連成湛之妻正在一旁給她遞帕子。
“這是怎麼了?”連三詫異,“我出門前還好好的呀,家裏出了什麼事?”
秦老夫人見了她才算是放下一顆心,聽她這麼一問,頓時又氣惱地落下淚來,拉著她坐在身旁哭道:“方才殿前司來人,將你二伯押走了!說是涉嫌協同楚王謀反,二房院裏搜查得一塌糊塗,搜出了不少信,最後還把老二媳婦和瀟哥兒都帶走了!”老太太哭得更加傷心起來,雖然連二不是她親生的,但謀逆這個罪名可是太大了,二房出了這樣的事,安國府其餘人哪裏還能獨善其身?那是要誅九族的罪呀!
徐氏也指著臉色慘白的連成瀟之妻哭道:“若不是瀟哥兒媳婦有了身子,隻怕現在也被帶走了!”
連三臉色徹底沉了下來,她大怒道:“好啊!這是在打我的臉了!”別說這輩子連二爺在安國公的強壓下沒參與謀逆,就是真參與了,看在她的麵上,劉延也不能這般明堂正道地派人來安國府搜查!
看到祖母和大伯母都訝異地望著她,連三知道自己盛怒之下失言了,但她卻不想解釋太多,餘光瞥見還在悲切啼哭的連成瀟之妻,她冷聲道:“二嫂還請保重身子。”聲音冷冷淡淡,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氣勢,嚇得連成瀟之妻頓時止了哭,傻呆呆地望著她。
連三心下一陣煩悶,她對徐氏道:“大伯母,還請您派了下人去請大夫來,此時哭也沒用,二嫂子肚裏的孩子重要。現下怕是去太醫院請了也無太醫肯來,還要您想辦法才是。”
徐氏畢竟當了多年當家夫人,方才心急之下哭了一會兒,這下也回過神來了,連忙點頭道:“很是很是,還是三姑娘想的周到,我這就喚人去請常來府中請脈的陳大夫!”
秦老夫人也醒過神來,擦了擦眼淚,沉聲對身側得用的老嬤嬤吩咐道:“去,扶著二少夫人去暖閣歇著。你派丫鬟去將院裏西邊那兩間屋子收拾了,這幾天就叫瀟哥兒媳婦住那裏。”二房的院子現在是一團亂,就是連語湘當初所居的閨房都有人闖進去搜查了一番,還真叫他們搜出了些東西帶走。
連成湛之妻陪著也一道下去了,秦老夫人見人走了,摟著連三又是歎氣又是流淚,“我的涵兒,還是涵兒想得周到,大家夥一見殿前司就慌成一鍋粥,現在也不知前院是個什麼光景。”
連三沉吟了一下,雲淡風輕地笑道:“能有什麼事呢?照我說,祖母您就把心放回肚子裏罷。二伯雖在青州任過職,可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早前二姐姐的事您也是知道的,祖父狠狠警告過二伯不許插手,二伯後來不也聽了祖父的話麼。祖父德高望重,大伯忠心耿耿,我爹這回去江南其實也是為了萬鬆書院那事兒,皇上怎麼可能對咱家動手呢?”
她說的慢條斯理,不由自主地就讓人信服。秦老夫人和徐氏想想也是,一家子都是給他承平帝辦事的,哪能為個老二就砍了她們全家?心下不由得鬆緩許多。
回到自己院中,連三一鞭子就抽碎了外間的紫檀小圓桌,守在外頭的丫鬟嬤嬤並隱蔽處的暗衛皆是渾身一顫,仿佛自己就是那可憐的小圓桌。
別瞧她安慰祖母時說的頭頭是道淡定平和,其實她心下比誰都惱,比誰都急!
劉延這事做得實在出乎意料,她最煩這種偏離正常軌道的麻煩了!
本來她派了人將楚太妃和李明珠一道送往偏遠深山,叫二人分別嫁給住處隻隔一個山頭,又同是喪妻鰥居多年的兩個老獵戶,這就算了卻一樁心願了。而劉渲已送回天牢,和孟初雪關在一處,隻等問斬日到,親眼見過楚王全家人頭落地,她便能放心離開京都,去臨安和父母團聚了。
偏偏在這種時候,出了這麼一樁糟心事,叫她如何能不惱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