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73章 473(2 / 3)

地牢的環境很是惡劣,關押她的地方從左到右,不過五步,狹窄汙穢。常年沒有人打掃,畢竟這隻是地牢,不需要有那麼好的環境。反而越惡劣越好,能夠好好的折磨被關到這裏的人。

林小桃是抵不住困倦,迷迷糊糊睡著的,又在淩晨被寒冷凍醒。這牢房裏除了四麵牆,就是滿地的稻草,並沒有什麼褥子,她難忍冷意,強迫自己扯了一些稻草蓋在了身上,嗅著難聞的黴味,勉勉強強地又睡了過去。

刺殺王爺的罪名很大,輕則就是抄家斬頭。隻是域王爺不想讓林小桃死的太過痛快,想把給折磨死在地牢裏麵。

裹著稻草醒來,林小桃從那扇唯一的小窗中意識到已經到了早上。地牢的門沉重而緩慢的被打開,響起刺耳的‘嘎吱’聲,一個下人端著托盤走了進來,裏麵放著林小桃一天的飯食:一碗餿掉的粥,幾個幹硬的饅頭,還都是被咬過的。

看著這樣的食物,林小桃不禁皺起了眉頭。

那下人表情輕蔑,冷笑道:“你就知足吧,林烏大人,刺殺王爺的該死之人,能夠如此苟延殘喘已經是莫大的幸運了!你就對王爺感恩戴德吧,感謝王爺願意讓你這十惡不赦的人多活上幾日!”

林小桃並未答話,沉默地坐在角落裏。那下人對她啐了一口,哼聲罵了一兩句,離開了地牢。關上了那扇沉重破敗的鐵門,地牢裏又變得黑暗冰冷,隻餘那扇小小的窗戶,透露出些許光亮。

若是她真的做了那件事,對域王感恩戴德也是應該的。隻是她卻是無辜的,什麼也沒有做,是被有心之人給陷害栽贓了,所以她的心裏是一點感激也沒有,反而怨怪他沒有智慧,隻注重了刺殺這件事的表麵。

林小桃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心情鬱卒。她設身處地的想了想,就算自己是域王,此刻也會把懷疑的目標對準了自己,那把槍就是確鑿的證據,讓她哪怕渾身是嘴也都百口莫辯。

難道自己真的會死在這個陰冷的地牢裏麵嗎?她好不容易才成為了水師都督,還沒有高興多久,就被立即打入了地獄。真是幾多歡喜幾多愁啊。她靜靜地呆在黑暗裏,思緒繁多。

那宮人那邊已經火急火燎地趕回了宮,把事情稟報給大隋皇帝。高致遠聽了這樣的話,猛地抓緊了手上的奏折,揚聲道:“什麼?域王將林烏給抓了?”

宮人連忙將情況講述清楚,道:“奴才才剛將聖旨傳給都督,那域王府的一隊侍衛便闖進了軍營,拔出了鋒利的武器,脅迫著將都督給帶走了!”

高致遠心裏一緊,顧不得再處理朝中的事情,將奏折放下,猛地站起身,“朕要去域王府!”

宮人不敢阻攔,連忙跟在身後。

到了域王府的時候,域王正在由禦醫更換身上的白布,白布上已經沾染了不少血跡,被隨意丟在地上,地上還有一個盛著清水的銅盆,此刻已經被血染成了淺紅色,些許血絲還漾在水中。讓人看著就不禁皺了眉頭。

禦醫被突然來到的高致遠嚇了一跳,惶恐地要下跪行禮,被高致遠一個手勢製止,沉聲道,“不必管朕,你繼續為域王包紮。”

那槍確實厲害,讓一向身手敏捷,武功高強的域王都無法抵擋,傷的雖然不算太重,但是要養好,還需要好大一番功夫。域王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傷口時常裂開,更是傷上加傷。

包紮後,域王靠在床榻上,似笑非笑地看著高致遠:“皇表侄怎麼會來?”

高致遠袖子裏的手緊了緊,說道:“不過是有些擔憂你的傷勢..聽外麵的流言說,是林烏傷了你?”

“確有此事。那林烏現在已被我押在府中,本來打算立即處斬,想想還是不能便宜了她。”域王恨恨的說。

“那她現在就是在你府中的獄裏?”高致遠的心才剛放下,便又提起。誰都知道地牢陰冷,尋常人呆在裏麵都受不住裏麵的寒氣和森冷,更何況是一個女子?

“是了,”域王道,“把本王傷成這樣,本王怎麼會饒過他!”

高致遠的神色猶疑,躊躇片刻後,輕聲道:“朕能不能看看她?”

域王一窒,皺眉看他:“皇兄看他做什麼?難道想要為他求情嗎?臣弟也知道皇兄器重這林烏,不然也不會讓他做大隋的驍騎大將軍。可就因為他得皇兄的重視,刺殺本王的事情就可以姑息了嗎!”

高致遠當然知道刺殺皇室是大罪,還是死罪。但他並不相信這是林小桃所做的,她跟域王無怨又無仇,怎麼會想要刺殺域王呢?這其中,必定是有什麼誤會,他還不知道是何等歹人在此間挑撥,眉眼間滿是焦慮。

想了想,高致遠緩緩開口道:“朕相信,這其中一定有人蓄意陷害,朕想不到她做這件事情的任何理由,朕也相信她絕不會刺殺域王你。”

話語裏,高致遠給予了她充分的信任。他的心裏也是這樣的想法,不相信林小桃會蠢成這樣,做對自己完全無利的事情。

域王不想再和他多加爭辯,將槍拿給他看,不冷不淡地說:“皇兄,這是什麼,你可認得?”

高致遠一愣,“這是..”

域王在手上掂量了兩下,手上的觸感沉重又冰冷,像是他此刻的眼神一般,說出口的話也沉靜冰冷:“皇兄,這是在臣弟被刺殺時,現場留下的東西,這難道不是最有力的證據嗎?皇兄不妨想想,在這整個大隋,還有哪一位有這件東西?”

在整個大隋,隻有他林烏才有這件東西!所以除了林烏,並沒有其他刺殺的人了!

高致遠啞然失語。如此有力又直接的證據,讓他無法反駁。話語中的信任也顯得很是無力,他不願放棄,動了動嘴唇,還想說些什麼。

“雖然這是林烏的東西沒錯,但也保不齊會有人蓄意謀劃了這一切,讓矛頭釘在他的身上..”

域王把槍放置在一邊,出聲打斷他:“皇兄不必多言,臣弟已經明白了皇兄的意思。隻是恐怕不能隨皇兄所願,這歹人已經危及到了臣弟的性命,為了保全臣弟的性命安危,臣弟不會看在皇兄的麵上放他一馬,還望皇兄海涵!”

“域王..”

域王又說道:“皇兄可以去地牢看一看他,問一問他為什麼這麼做的理由。或許臣弟還可以網開一麵,給他留具全屍。臣弟累了,想要休息一番,皇兄請自便。”畢竟這大隋的王是他高致遠,域王並不想把事情做的毫無情麵。

高致遠隻得暫時放棄勸說,看了一眼域王灰敗的臉色,跟著下人去了地牢。

地牢中,林小桃並不肯吃那些餿壞的飯食,並不是有堅持著骨氣,而是那些東西都是別人吃剩下的,她再怎麼處境狼狽,也不會淪落到拋棄自尊的地步。

高致遠下了地牢的樓梯,沉聲對跟在後麵的下人道:“你守在外麵,不必跟著朕。”

那下人不敢不聽,連忙應了聲是退出了地牢。地牢裏麵一片死寂,隻聽得見滴水的聲音,還有老鼠的吱吱聲,偶爾會有一些竊竊的雜聲。

林小桃聽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不禁睜開眼,朝著出聲的方向看去。高致遠走到牢房前,看見一堆稻草中,滿身狼狽的林小桃。

林小桃和高致遠對視,兩人沉默無語。高致遠的聲音在空蕩的地牢裏顯得尤為低沉,看著林小桃此刻顯得有些狼狽可憐的模樣,他不禁有些心疼了,明明才把她提為都督,卻又遭遇了這種事情,被關押於地牢之中。

真是一秒天上,一秒地底。變化無常,快得讓人沒法反映過來。

高致遠不知道要開口說些什麼,看了一眼擺在地上的飯食,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那哪裏是給人吃的飯食?早就餿壞了,讓人不必湊近就能聞得到酸臭的氣味。旁邊硬梆梆的饅頭更是滾了不少灰塵,又是被人咬過之後剩下來的。哪怕是街上的乞丐也不會吃的飯食,現在卻擺在一個曾為驍騎大將軍,現為水師都督的人麵前。

也難怪,域王把他當成了十惡不赦,想要置自己為死地的刺客,怎麼會讓他好過呢?在以為林小桃是刺客的人的眼裏,就是把他立即殺死都不算過分。

“林小桃..”高致遠隻念了一聲名字,便沒有再出聲。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說林小桃你還好嗎?光看著就知道不好。說林小桃你有沒有刺殺域王?高致遠根本就不相信林小桃會做這樣的事。兩人相對無言,氣氛沉默。

是林小桃先開的口,聲音低到像是從來沒發出過,她說:“我餓。”

高致遠愣了愣,歎了一口氣,“你想吃什麼?我叫人去給你買。”

林小桃報了很長一串的名字,從街邊的小吃到酒樓裏的點心,樣樣俱全。高致遠愣愣地盯著她看,隻零星記下幾樣。

“片皮蒸鴨,芙蓉糕,月記酥餅,雲絲鴨胗..你慢點說,我記不住了..你吃得下這麼些東西麼?”高致遠表示很懷疑,覺得林小桃是耍自己玩的,她哪裏吃得下這麼多?

林小桃表情淡定,十分冷靜地說:“人都要死了,做鬼也要做個飽死鬼。你快去買來,能買多少買多少,雜七雜八的都買一些。好讓我滿足下口欲。”她是真的不報什麼希望了,除非那陷害自己的人良心發現,碰出來解釋清楚一切,否則,像這樣的情況,怎麼著也無力回天了。

高致遠眸子一沉,不顧自己身上華貴的衣裳直接在牢房前麵蹲了下來,無奈地說:“誰說你要死了?”

林小桃其實也很不想去死的,她還壓根沒有活夠呢,才剛剛升了官,成為水師都督。人生才剛剛燦爛,就燦爛的過頭了,被人冤枉到了牢籠裏麵,真是一想起就讓人心情鬱卒。聽到高致遠這麼問,林小桃也做出一副十分無奈的表情,攤了攤手,說:“我都刺殺了域王了,難道還能平安無事地活下去嗎?”

高致遠好笑,“瞎說。你根本沒有刺殺他。”

林小桃飛快地回,“你信?”看到那樣的證據,她自己都快要不相信自己了,懷疑自己時不時夢遊來刺殺域王的。更不必說其他的人了。

而高致遠神情一頓,揚起一抹笑,堅定道:“我信。”

林小桃的心跳了一下,努力地忽視了那抹異樣的感情。扭過頭去,賭氣似地哼聲,冷冷淡淡地反問:“你信有什麼用?”

高致遠臉上的笑容僵了僵。是啊,他信有什麼用?雖然他是大隋的皇帝,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但他也不能因為這樣就強求域王放了她,這樣,跟暴力執政的昏君還有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