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這麼想著,麵上不免帶出三分來。賈氏等人看在眼底,麵上的神色更冷淡了下來,她咬著牙,恨聲道:“你,你好大的膽子!”
“多承夫人調教,才是明白事理。膽子大些,也能過得好些。”馨予一言一語地反駁,麵上的神色很是淡漠自若,如此,倒是映襯著賈氏竟有些氣急敗壞了。幼蓉忍不住站起身來,低聲喚了一句:“還請姐姐慎言。”
馨予聽得這話,轉過頭與她微微一笑,慢慢著道:“妹妹這話說的,倒是讓人發笑。慎言不慎言,可不能隻指著我這一個的。”她對於賈氏三番五次地尋釁也覺得厭倦煩悶了,昨日李元茂那麼一通話,若是旁人早有忌憚了,但賈氏還是如此模樣,竟連半點安生的日子都不給她留著。既然如此,她何必再留什麼餘地,隻索性做出被激怒的樣子,也能試探一下。她們是真心不論如何,都要千方百計的挑釁尋事,還是瞅著她做人軟和,竟打了個欺軟怕硬的主意。
不論是前者,還是後者,總是能夠讓她有些籌劃主意。因此,馨予眉梢微微一挑,在賈氏、李幼蘭、李幼蓉的身上轉了一圈,看得她們的神色不一,卻都有些陰沉與吃驚,不免微微抿了抿唇角,輕笑一聲:“這一個巴掌拍不響的事兒,你我都是明白的。是也不是?”
李幼蓉本就覺得自己母親做事太過了點兒。到底,馨予還是自己父親看重的嫡長女,原配所出,並非是庶出的女兒,身份不同且不說,就是真個是庶女,那也是父親的親生女兒,哪裏能這麼斤斤計較的?自己家裏雖然沒個妾侍,可是外頭誰個沒有呢?這般不賢惠,又是做事兒不計名聲,實在有些失策,還顯得惡毒刻薄。
由此,她不免略略顯露出三分的踟躕不定來。
而賈氏與李幼蘭兩人,卻是神色怨憤,眼眸之中透出來的那些陰毒,簡直能讓人背脊發涼。馨予看著她們的反應半晌,卻沒見著她們再開口說些什麼,便也知道,多半是自己猜著了。自己身份所在,任何人都是不能怎麼樣的,她們隻不過瞅著自己前頭的行事,以為自己是軟糯之人,方才百般拿自己來泄恨。
這還罷了。
馨予知道了這一點,倒也沒再多說什麼。自己日後行事,隻消在溫和大度之中,偶爾冒一根刺,也就是了。她微微抿了抿唇角,心底有些放鬆下來。固然,如此行事,日後自己也難免要受委屈,可要沒有這些委屈,李元茂這做父親的還有什麼用呢?其次,自己也不是什麼刺蝟類的人,天天要猜疑,要計較,要氣惱,要反擊,****處心積慮的,還能夠過什麼日子?
正在她思量的時候,邊上的江文柔卻忍不住開口了。她本就是個愛出風頭的人,又是素來看低了馨予,此時看著她如此張揚撥扈的模樣,仿佛也是觸動了她什麼地方,竟然忍不住張口道:“呦,我從來不知道,馨娘也是能這麼說話的?我還以為,你就是那這針兒也戳不出個聲響的。”
“橘生淮南則為橘,橘生淮北則為枳。風氣不同,自然不同。”馨予毫不猶豫,立時反擊過去。她眉梢微微挑了挑,看著江文柔半懂不懂的模樣,便抿著唇笑了笑,柔聲道:“我卻忘了,柔娘素來是不愛這些的。不妨請玉娘說兩句,她最是伶俐剔透,不出三兩句,你立時便能明白了的。”
這原就是對準了江文柔不愛讀書的痛楚,她的臉色登時發青,而張綺玉則是眯了眯眼,看著馨予隻是淺淺含笑,麵上神色,半分不動,心底又是將馨予往上提了一點兒:這李馨予,自己往日倒是看輕了她。雖說是嫡長女,但嫡親的母親已是亡故,繼室兒女雙全,掌家理事多年,初來咋到就是能夠如此放肆大膽,又讓對方連半句話也說不出來的,可不是尋常人能做到的。
心裏頭這麼想著的,張綺玉忙是拉了江文柔幾下,開口柔柔著道:“是我們多嘴了。馨娘莫要見怪,我們的性子,你素來是知道的。柔娘性子直了些,常常說出來,連著自己也是有些想不到的。”
“正是如此。”馨予唇角一翹,看著對自己的話有些疑惑的張綺玉,她又是加了一句話:“我們向日裏,可不是就這樣嗎?”張綺玉登時沉默下來。
而馨予瞧著這屋子裏眾人都是有些噎住的樣子,也沒再逗留,隻輕輕一笑,就是站起身來,依舊是那麼柔順溫和的笑容:“夫人,看來我過來,你們也都是不大歡喜的。沒得為了我一個人敗了興致。所謂獨樂了不如眾樂樂。既是如此,我也不多留了,隻盼著諸位都是能順心順意。”說完,她自然而然地躬身行禮,恰似一朵雲般娉娉婷婷,行止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