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影進京的消息瞞得死死的,所有人都知道他要來,可誰也沒想到他來著這樣快。而且進城後一路直奔皇宮,半點機會沒留給旁人,讓無數等著套近乎或找茬的人捶胸頓足。
侍衛進來通報時,皇帝戚水泱正在跟大臣議政,隻說了聲“知道了”,就叫林疏影先去見過太上皇罷。到了太上皇的壽康宮,可就沒那麼容易讓他過關了,一進門兒就見那老頭橫眉冷目瞪著眼,張嘴就是劈裏啪啦一頓排頭。
林疏影高風亮節的任由他罵,渴了給他斟茶,餓了給他遞點心,罵累了還給太上皇捶捶背順順氣,活活把太上皇氣樂了。坐在一旁的太後趕緊打圓場,林疏影這壞小子既不肯搭腔、又不肯低頭認錯,那就隻有她找個台階讓太上皇下來了。
太後握著林疏影軟軟的小手,“一路上辛苦了吧,個子長高了,又瘦了好些呢。”
太後本是繼皇後出身,一不是皇上親娘,二不是太上皇寵妃,在宮中空有個尊貴體麵,說起來也沒啥實權,實際上掌管後宮的還是當今皇後董氏。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太後也姓董。
太上皇一見林疏影笑眯眯的小模樣就上火,冷哼道:“能不瘦嗎,你看看他出一趟門惹出多少事端來!那林家姑娘到底是怎麼回事,若是瞧上她了大不了叫皇帝指婚,這樣不清不楚算是怎麼回事!”
林疏影鼓著腮幫子賣委屈,“這可冤死我了,我不過做了件大好事,怎麼叫那些內心齷齪的小人傳成這個樣子,哭都找不到眼淚了。幸虧我臉皮厚,但凡是個有氣性的,早一頭碰死了!”
太上皇直接捏碎了陶瓷杯蓋兒:內心齷齪?!哼!內心齷齪!!
林大族長又笑眯眯地喂太上皇吃葡萄,將前因後果添油加醋的說了。“林如海那一支雖然多年前就遷了出去,這些年也沒跟族裏有什麼來往。可說到底,一筆也寫不出兩個林字來,他既然求到我麵前,又隻剩一個病怏怏的孤女,我若因怕事兒躲了,那還是人嗎。”
林疏影很講究告狀的藝術,他言辭並不激烈,語氣也真摯懇切,敘述事情經過時還會替甄家辯白兩句,首先就讓太上皇聽著舒服。“那甄家無緣無故,為何要去林家搗亂。”聽聽,太上皇已經認定是甄家在搗亂了……林大忽悠旗開得勝。
林疏影冷淡了眉眼,“還不時覬覦林家家產!”
太上皇搖頭,“這不可能!甄家和林如海不親不友的,即便林家出事也輪不到他家伸手。”太上皇雖然年紀大了,卻也不好糊弄,畢竟做了那麼多年的皇帝,該明白的他比誰都明白。
林疏影笑道:“您怎麼把賈家給忘了,甄賈兩家素來親近,說不得要幫襯一二呢。”
太上皇仍然搖頭不信,林疏影隻好歎氣:“原本不該用這些瑣事讓您煩心的,可不是因為賈家那個賈元春,皇上剛封的鳳藻宮尚書賢德妃。如今四大家族日薄西山,早已不複當年潑天富貴,偏賈家打腫臉充胖子,非要蓋個什麼省親別院,還得再元宵佳節前竣工,可不是想錢想瘋了嗎。”
太上皇歎了口氣,終是信了。
林疏影少不得安慰幾句:“您如今正該養尊處優享福的時候,何必為臣子家事操心勞累?那些動不動就進宮哭訴的人,打著什麼心思,不用我說您也一清二楚。居家過日子終究還得靠自己,哪怕親生兒女也不能照顧一輩子,何況是臣子家事。且皇上素來孝順體貼,已經金口玉言準了省親的事,您這不是讓他難做嗎。”
太上皇果然臉色稍霽,太後不由得搖頭失笑。
要不怎麼說人無完人呢,皇上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不會哄他老爹。若能學到林疏影身上一二分本事,也不至於跟太上皇整日橫眉冷對,這可真是父子成愁了。
“說到封妃,我倒想起件喜事兒。”太後慈愛的笑了笑,“如今該改口叫林小侯爺了,真是個有福氣的孩子。”隻是睿寧侯……意思是誇他聰明安靜呢,還是希望他能聰明安靜呢……
太上皇冷笑。“還不是林氏那群不識好歹的老頑固,當年林清朗去世就該讓你襲爵了,竟硬生生拖到這個時候,真是群倚老賣老的!”
太上皇一提起他爹就跟火藥桶似的,林疏影趕忙岔開話題,“太後娘娘折殺我了,我還不是沾了您二老的福氣嗎。”說著討好似的蹭蹭太上皇,“我這裏有樁事兒要請太後娘娘幫忙,表哥疼我,就幫我說說好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