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懷瑞王府離開後,陳浚便跟隨唐錦來到了羽騎軍營。昨夜從西南別苑落水之人已被捉捕,就扣留在軍營的地牢中。
陳浚雖早已猜出端倪,但在真正看清那名著裝樸素的女人為何人時,仍難掩目中震撼。
慕容昭慶被侍衛帶至他麵前,浸過水的發髻十分蓬亂,難以看出妃嬪身份。
唐錦定也是認出了慕容昭慶,而那些跟隨陳浚東征西戰的將士對這位昔日女將也並不陌生。隻是此刻,所有人都選擇了沉默。
陳浚緩步而來,屏退閑雜人等後親自替她鬆開捆綁住雙手的繩索:“莫非是羽騎抓錯了人?慶娘娘身為**妃嬪,怎會與西南別苑那些逆賊廝混一起?”
慕容昭慶脊背發涼,聽到末處,仍是忍不住喊了一聲:“他們不是逆賊。”
他輕笑了笑:“慕容家從不參與各派爭鬥,怎麼如今,竟選了最不堪一擊的西南王府?”
見他將慕容氏扯進來,慕容昭慶不禁惱怒:“西南王府的大郡主是為大淮王朝太子妃,既要成為皇族中人,怎可以逆賊稱之?”
“太子妃?”陳浚漫不經心,“可惜,大郡主卻不會是永遠的太子妃。西南王府還能存活的時間,亦不過彈指。”
他轉眼看見慕容昭慶驚訝的神色,顯然很滿意:“慶娘娘是不是再好好考慮一下,到底站在誰的陣營裏,才會得到更大的庇護!”
“我是皇上的妃子。”慕容昭慶震驚之餘抱著最後一絲希望,“自然站在皇上的陣營裏!”
“既如此,慶娘娘就該認清局勢,西南王府是皇上的眼中釘,肉中刺!要除之是早晚的事!慕容家與之若再有牽扯,便是自尋死路。”
慕容昭慶猛然一震,她扶著身側的桌案,幾乎要將指甲掐入堅硬的桌麵裏。
陳浚看著已不複往日英姿的她,許久後歎了口氣:“今日之事本王可以當做沒發生。”
“為什麼?”
“本王想賺慶娘娘一個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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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城池陷入深夏的炙熱裏。
江淮郊外的葵灣。
海浪啪的一下打過來。砸在壯漢腦袋上,一個不小心,剛剛到手的魚又溜走了。
他衝著晨時的浪潮唾罵了一句,罷了才往岸上走回。
海岸邊的碎石摩擦著黝黑的雙足,不多時,他腳上已是滿布沙粒。
“賀大哥,我這兒……”不遠處一個人衝他喊道,然而話沒說完,巨浪襲來,將那人手裏的魚也弄沒。
“他娘的!真是晦氣……”
那人叫罵著,又繼續手上的工作。
賀全鎖眉慢慢的朝漁船走去,今日風浪分外的大,想必也難以出海打漁了。
他索性爬到船裏躺著,望著陰雲密布的天長歎一聲:“誒呀,還是以前的日子好啊,有花不盡的錢財,有使喚不完的侍女……”
“賀全!”
風浪裏忽然傳來一聲曆喝!
那個聲音太過熟悉,以至於讓他有一瞬間的驚恐!
他慌忙從船上爬了出來,看著不遠處站在海邊衣裳單薄的女子,支吾道:“你……你怎麼……怎麼來了?”
末了瞥向她身後一頂轎輦和隨行的侍婢!眼裏滿是震驚。
“得以重見天日,我怎能忘了你。”賀樓烏蘭一步一步朝他走來,嗤笑道,“若不是你當初把我賣到妓館,我恐怕也不會遇上懷瑞王,也就不會有他將我獻給皇帝的戲碼了。托你的福,我如今已是巫女大人。”
因為這個身份,她也才有了可以請旨離宮的權利。
海風肆無忌憚,將她的青絲揚起。
她抬手撫了撫亂發,在他麵前站定:“你不知道……皇帝初見我那時,嚇得不輕呢,他以為賀樓族人全都死了,可我卻還活著。”
“巫女大人?”賀全緊緊拽著順手從漁船裏撈出來的棍杖,聽到此後神色忽變,隨即笑眯眯的纏了上來,“你若是來感謝我的,給我些錢花花便好……”
“不!”賀樓烏蘭冷冷喝道。嚇得賀全扔掉了手裏的棍杖。
然而最後她卻笑了笑:“你不應該隻得到這點報酬,你得到的應是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