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三人從馬廄出來後,寒風刺骨地刮過他們的麵頰,吹散了剛點燃的燈籠火焰。驛站大堂內依舊是幽暗的燈光搖曳,但這熟悉的光亮此刻卻顯得格外詭異。鬥篷人仍然低垂著頭,僵直地坐在角落裏,仿佛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
“你們看他的腳。”柳含煙忽然壓低聲音,指向鬥篷人。
宋冬平順著她的指尖看去,心中猛然一緊。鬥篷人的腳下,竟然有一灘濃稠的黑色液體在緩緩擴散,仿佛是血一般,卻沒有一絲腥味。那液體擴散得極其緩慢,卻似乎正試圖靠近他們。
“這不是血。”林婉瑤眼神冰冷,手指輕撫過腰間的銅鈴,鈴聲低沉地震動著,像是壓抑在空氣中的嗚咽,“這是怨氣化形的象征。他不是活人。”
“那我們怎麼……”柳含煙話未說完,突然僵住。她睜大了眼睛,指向鬥篷人的臉。那張隱藏在鬥篷陰影下的臉緩緩抬起,露出一張蒼白無血的麵孔。嘴角微微扯動,露出一個僵硬而怪異的笑容。
“走!”宋冬平低喝一聲,三人迅速離開大堂。
驛站後院的一間偏房中,三人暫時停下腳步,鎖上了房門。柳含煙坐在木椅上,胸口劇烈起伏,汗水已經浸透了她的長袍。淡綠色的布料貼在身上,將她玲瓏有致的曲線完全顯露出來。她抬起袖子擦去額頭的汗珠,卻露出了一道不自然的青紫痕跡,像是某種印記。
“你手臂上是什麼?”宋冬平皺眉問。
柳含煙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臂,那痕跡如同一枚馬蹄印般深深地嵌在肌膚上。她的手微微顫抖,似乎想遮住,卻又忍不住觸碰了一下,隨即渾身顫栗了一下:“我不知道……剛才在馬廄裏,也許是那些骨頭的東西……”
“是怨靈的觸痕。”林婉瑤冷冷說道,站在窗前望著外麵,“這種印記會隨著時間加深,最終會讓人失去自己的靈魂。”
柳含煙輕輕咬住下唇,眼中流露出一絲痛苦與不安:“你早就知道這裏的秘密,對吧?為什麼不早說?”
林婉瑤轉過身,月光透過窗欞灑在她的臉上,將她冷豔的輪廓勾勒得更加清晰。她緩緩走向柳含煙,目光複雜:“我知道,但有些事情,最好不要知道得太清楚。”她的聲音低沉,手指不經意地觸碰到柳含煙的肩膀,順著她的肩膀滑向手臂,指尖冰涼。
“別碰我!”柳含煙猛地站起來,退後幾步,長袍的裙擺揚起,露出包裹在絹襪中的雙腿。她的臉上帶著明顯的恐懼,但身體似乎又被一種無形的力量吸引。
“現在不是爭執的時候。”宋冬平出聲打斷,試圖轉移兩人的注意力。他看向窗外,寒風中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氣息,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窺視他們。
半夜時分,偏房裏變得異常安靜。窗外的月光漸漸暗淡,林婉瑤坐在床沿,雙手環抱著膝蓋,深紫色短襖的下擺微微敞開,露出雪白的小腿,腳踝上的銅鈴在微微搖晃。她看著窗外,嘴角緊抿,目光中帶著隱隱的擔憂。
“有人在外麵。”她低聲說,聲音如同寒夜中的冰。
宋冬平立刻靠近窗邊,小心翼翼地推開一條縫隙,果然看見一個模糊的身影在院子裏晃動。那身影極其瘦長,動作僵硬,像是被某種力量操控著。它的頭部緩緩轉向偏房,露出一張空洞無神的臉,眼窩中燃燒著幽綠色的火焰。
“它在找我們。”宋冬平心跳加速,壓低聲音說道,“但它好像進不來。”
“進不來,不代表它不會等。”林婉瑤冷冷說道,手中的銅鈴發出細微的顫動。
突然,柳含煙捂住胸口,身子猛然一抖,長袍滑落到肩膀,露出她白皙的鎖骨。她的身體開始輕微地顫抖,眼神變得渙散,像是受到了某種無形力量的操控。
“柳含煙,你怎麼了?”宋冬平連忙扶住她,但柳含煙隻是搖了搖頭,嘴唇微張,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它在叫我……它讓我出去……”
“什麼叫你?!”宋冬平喝道,試圖喚醒她。
林婉瑤上前一步,猛然搖動手中的銅鈴,清脆的鈴聲回蕩在房間內,仿佛驅散了一部分陰冷的氣息。柳含煙身體猛然一顫,眼神漸漸恢複清明,但她的臉色依然蒼白如紙,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
“如果再被附身一次,下次我可救不了你。”林婉瑤聲音冷得像冰。
三人最終熬到黎明,但外麵的天色依舊昏暗,似乎這驛站已經被某種詭異的力量籠罩,不再與外界同步。宋冬平再次查看柳含煙手臂上的印記,發現那馬蹄形狀的痕跡變得更加清晰,仿佛正在蝕刻進她的血肉。
“我們必須解開這些東西的來曆。”他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種難以抑製的焦躁。
“你真的以為知道真相會救我們?”林婉瑤輕輕抬起頭,臉上浮現出一種奇異的笑容,“這地方從一開始就不該存在。”
柳含煙沒有說話,隻是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臂,眼中帶著一絲近乎絕望的情緒。
“無論如何,我們不能在這裏等死。”宋冬平咬牙說道,“如果有解脫的方法,我們必須找到它。”
林婉瑤沒有回答,隻是再次搖動她的銅鈴,那聲音在死寂的空氣中顯得格外突兀,仿佛在回應什麼東西的呼喚。
第四章
天色晦暗不明,外麵的風雪沒有停歇的跡象,反而變得更猛烈,仿佛要吞噬這座驛站。宋冬平捏著手中的燈籠,三人再次聚集在大堂中。林婉瑤站在一側,神色冷漠,雙手抱臂,腰間的銅鈴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搖曳。柳含煙則靠在一根木柱旁,淡綠色長袍緊貼著身體,汗濕的布料暴露出清晰的曲線,白絹襪上甚至沾了些許灰塵。
“地圖和石碑都指向同一個地方,”宋冬平展開那張燒毀的地圖,指著其中模糊的焦黑痕跡,“那是驛站後院的一間書房。或許那是問題的源頭。”
“你知道那是問題的源頭,還想去送死?”林婉瑤冷笑,紫襖下修長的腿一晃,腳上的繡花鞋輕輕點了點地板,發出清脆的聲響。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嘲諷,但眼神中卻有隱隱的不安。
“如果我們不去,這地方會把我們困死,”宋冬平回答,“或者,你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林婉瑤沒有回答,隻是轉過身,長裙在地板上劃過一聲細響。她的銅鈴微微晃動,發出一陣短促而低沉的聲響。鈴聲一出,整個大堂的空氣似乎變得更加陰冷。
正在此時,大堂門口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三人同時轉頭,隻見一個身影癱倒在門口。宋冬平趕忙上前扶起那人,發現竟是馮子敬——驛站的馬夫。他渾身濕透,衣服破爛,眼中充滿恐懼,嘴唇發紫,像是經曆了一場噩夢。
“馮子敬?你去了哪裏?”柳含煙快步走過來,聲音中帶著一絲焦急。
馮子敬喘著粗氣,聲音嘶啞地說道:“我……我聽到了……馬廄裏有人叫我……我以為是你們,結果……”
“結果什麼?”林婉瑤冷冷問道。
馮子敬抬起頭,臉上的血色幾乎褪盡,低聲說道:“是那些骨頭……它們站了起來……用力地盯著我……還有影子,數不清的影子,它們追著我……”
話未說完,他的身體猛然一僵,雙眼瞪大,指向門外。三人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卻隻見門外風雪漫天,什麼都沒有。
“這地方已經被詛咒了,”林婉瑤低聲說道,“馮子敬已經被盯上了,接下來,我們可能誰都跑不掉。”
無論心中多麼恐懼,宋冬平知道必須找到這場詭異事件的根源。他將燈籠高高舉起,帶頭朝後院的書房走去。林婉瑤和柳含煙默默跟在他身後,兩人的身影在燈光下搖曳不定。
“這個書房有什麼特別的?”柳含煙低聲問道,雙手抱在胸前,護住被風吹得發冷的身體。
林婉瑤沒有回答,隻是走在最後,目光警惕地掃視四周。她的動作輕盈,腰間的銅鈴發出輕輕的聲響,仿佛在驅趕看不見的鬼魅。
書房的門比他們想象中更加破舊,上麵布滿了斑駁的裂痕。一陣冷風從門縫中吹出來,夾帶著一股腐敗的氣味,讓人幾欲作嘔。
“進去吧,”宋冬平低聲說道,推開了門。
書房內的氣氛格外壓抑,昏黃的燭光在搖曳間勾勒出家具的輪廓。破舊的書架上堆滿了發黃的古書,地麵散落著一些未能清理的碎紙片,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陳舊的黴味。
宋冬平撿起一張紙片,發現上麵寫滿了密密麻麻的符文。他拿給林婉瑤看,後者的表情變得更加凝重:“這些符文……是用來鎮壓怨靈的。”
“鎮壓?”柳含煙的聲音中透著一絲顫抖,“那為什麼這裏會有那麼多怨靈?”
林婉瑤沒有回答,而是將手中的銅鈴輕輕搖動了一下。一聲低沉的鈴響傳出,書房的空氣突然變得寒冷,仿佛有無數雙眼睛正在暗中窺視。
就在此時,一陣低沉的笑聲從房間深處傳來。三人同時轉頭,隻見書架後麵緩緩走出一個身影——那是馮子敬,但他的臉已經變得蒼白無血,眼中燃燒著幽綠色的火焰。
“你們來了……”馮子敬開口,聲音沙啞而空洞,“它們說,你們也會留下來陪我。”
“這不是馮子敬!”林婉瑤大喝一聲,迅速搖響了銅鈴。鈴聲回蕩在書房中,馮子敬的身影隨之扭曲起來,漸漸化為一團漆黑的煙霧。
“走!快走!”宋冬平大喊。
三人衝出書房,身後的門猛然關上,發出一聲巨響。整個後院的空氣變得更加冰冷,地麵隱隱滲出紅色的液體,像是鮮血在緩緩流淌。
“它們不會放過我們的。”林婉瑤低聲說道,手中的銅鈴搖得更加頻繁。
“那我們該怎麼辦?”柳含煙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絕望,長袍被風吹得貼在身上,顯得她的身形愈發瘦弱。
“去前堂,把靈語簽拿回來!”林婉瑤說道,“隻有它能鎮壓這些東西。”
宋冬平咬緊牙關,舉起燈籠:“走!別停下!”
第五章
風雪在驛站外持續咆哮,黑夜變得更深,仿佛吞噬了一切光明。宋冬平帶著柳含煙和林婉瑤衝回前堂,雙手推開大門的一瞬間,一股死氣撲麵而來,大堂裏的燈火像是在極力掙紮,搖曳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