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她的身體開始發出一種低沉的震動,胸口的骨音符號釋放出強烈的光芒,照亮了整個樹林。亡靈們發出一聲聲淒厲的慘叫,像是被撕裂一般,紛紛後退。
“我會找到你的真相!”宋冬平大喊一聲,轉身向樹林外狂奔,身後是阿音逐漸被光芒吞噬的身影。
樹林中恢複寂靜,但宋冬平心中清楚,這一切遠未結束。
第五章
沙漠深處的空氣似乎凝固了,冷風帶著刺骨的寒意,在宋冬平的耳邊呼嘯。他跌跌撞撞地跑出枯樹林,身後的慘叫聲和骨鈴的回響仍在耳邊徘徊,仿佛一雙無形的手正試圖從虛空中抓住他。
他停下腳步,彎腰喘息,胸口劇烈起伏。骨鈴還在他的手中,鈴身沾滿了不知是血還是沙漠夜露的濕潤痕跡。每當他試圖丟掉它,鈴聲便會無聲無息地在腦中回蕩,仿佛在警告他不要輕舉妄動。
月光透過沙塵照在大地上,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他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身處一片空曠的沙漠,腳下的沙子卻異常冰冷,甚至隱隱發出一股淡淡的腥味。
突然,他的視線被遠處一片幽藍色的光吸引。那光晦暗不明,如同深海的渦流,散發著致命的誘惑。他的腳不由自主地向光的方向移動,越靠近,空氣越發寒冷。他感覺到自己的每一步都像踏在一片死寂的墓地上,腳下仿佛踩著無數的骨頭。
不知走了多久,他終於看清了前方的景象——一片由骷髏搭建而成的巨大祭台,中央是一口深不見底的黑井,井口周圍刻滿了詭異的符文,每一筆都仿佛在流淌著某種不屬於人間的力量。
祭台上站著一個模糊的身影,那是一個男人,或者說,是一個由骨頭拚接而成的男人。他的身體散發著令人不安的光芒,臉部的輪廓隱約能看出某種痛苦的扭曲。他緩緩抬起頭,露出一雙深邃的眼窩。
“你……終於來了。”那聲音低沉,仿佛從地獄深處傳來。
宋冬平猛地倒退一步,但那骨架般的男人卻一步步走下祭台。他的動作僵硬,卻帶著一種無法抗拒的壓迫感。
“你是誰?”宋冬平勉強開口,聲音因為恐懼而顫抖。
“你不記得我了嗎?”那男人停下腳步,幽幽地說道,“小時候,你的家人因一場意外困在沙漠中,是我用最後一口水救了你。然而……你知道我付出了什麼代價嗎?”
宋冬平的記憶逐漸清晰。他隱約記得,在他年幼時,父親曾帶他穿越西域的商道。他們的車隊因迷路而陷入絕境,是一位駱駝商人將他們從死亡邊緣救出。那商人高大、和善,卻始終帶著一種難以言說的悲傷。
“你是那位駱駝商人?”宋冬平試探著問道。
“不錯。”男人的聲音變得尖銳,充滿了恨意,“可你們知道嗎?當我救下你們時,我的家人卻因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暴全部喪命。後來,我發現,這一切竟然是那位‘骨音祭司’的安排!”
“骨音祭司?”宋冬平震驚道。
“沒錯。”駱駝商人的眼中閃過一抹幽光,“那女人,用所謂的‘天命’來讓我犧牲自己和家人,換取你們這些陌生人的生機。她說,這一切都是為了完成某個該死的儀式!可她隻是個騙子,一個罪人!”
宋冬平腦海中浮現出阿音的麵容,那張冷豔而複雜的臉孔,讓他一時無法分辨她究竟是善是惡。
“她騙了所有人,包括你。”駱駝商人步步逼近,聲音中帶著蠱惑,“她用她的美貌和謊言,把你引向深淵。你以為她是在救你嗎?不,她隻是想利用你完成她未竟的儀式。”
宋冬平緊握骨鈴,搖了搖頭,試圖驅散這些言語帶來的混亂。但那聲音卻像毒蛇一般鑽進他的腦海。
他閉上眼睛,回想起阿音的一顰一笑。那夜,她在冷泉中,纖細的手指挑起泉水,冰冷的水珠滑過她的脖頸與肩膀;她靠在枯樹旁,露出鎖骨和弧度完美的曲線;她的低語,她的氣息,那些讓他迷醉的瞬間,是否真的隱藏著不為人知的陰謀?
宋冬平的手微微顫抖,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內心的動搖。
“她的身上,有比你想象的更多秘密。”駱駝商人的聲音再度響起,“你願意繼續被她操控嗎?還是選擇相信我,讓我們一起打破這該死的枷鎖?”
宋冬平深吸了一口氣,終於鼓起勇氣反問:“那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她的靈魂。”駱駝商人緩緩說道,聲音冰冷得令人心悸,“她欠下的債,必須用命來償還。”
“但她……她也在保護我。”宋冬平的語氣中透著猶豫。
“保護你?”駱駝商人發出一聲冷笑,“別天真了。她隻是在利用你。你隻是她儀式中的一個棋子。她想讓你完成骨音的傳承,而她則可以擺脫這份詛咒。”
宋冬平的心跳如鼓。他無法判斷誰的話才是真的,誰又在欺騙他。
就在這時,一陣熟悉的風吹過,帶著冷冽的氣息。宋冬平猛地轉頭,看到一道纖細的身影從黑暗中緩緩走來。那是阿音,她依舊披著那襲輕紗,長發隨風飄揚,目光冷靜而複雜。
“你不該來這裏。”阿音的聲音低沉卻有力,直視著駱駝商人。
“阿音!”宋冬平喊道,“他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阿音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閃過一絲痛苦,卻最終沒有否認。
“你殺了他的家人?”宋冬平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憤怒和失望。
“我沒有殺人,但我承認,是我的祭祀失敗,間接害了他們。”阿音的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無法反駁的力量,“我並非無辜,但也不是他口中的惡魔。”
阿音的話似乎激怒了駱駝商人,他猛地抬手,整座骨台都開始劇烈震動,地麵裂開一道道深痕,濃烈的黑霧從裂縫中湧出。
“你以為一句話,就能彌補一切?”駱駝商人怒吼道,“不!今天,你必須用命來償還!”
阿音沒有退縮,反而一步步走向宋冬平。她伸手握住他的肩膀,低聲說道:“相信我,我會帶你活下去。但這一路上,你可能再也無法信任任何人,包括我。”
宋冬平心中翻江倒海,卻最終點了點頭。
阿音轉身,迎著駱駝商人而去,胸口的骨音符號再次顯現,閃爍著刺目的光芒。
第六章
祭台上的黑霧越發濃烈,吞噬了駱駝商人的輪廓。他的身體在扭曲變形,骨骼發出“哢哢”的脆響,像是被某種力量撕裂又重組。他的身影逐漸變得高大,軀體散發著濃濃的死氣,一雙空洞的眼睛閃爍著幽藍的光,仿佛無數怨魂在其中翻滾。
阿音站在祭台前,輕紗隨風飄揚,纖細的身影在死氣與幽光的映襯下如夢似幻。她的麵龐籠罩在淡淡的月光下,美得不似凡人,卻帶著一種淒冷的疏離感。胸前的骨音符號散發著詭異的光芒,那符號像是活了一樣,緩緩蠕動,仿佛要鑽入她的肌膚深處。
“阿音,小心!”宋冬平忍不住大喊,腳步卻僵在原地。他的手中握著骨鈴,鈴身發出刺骨的寒意,讓他無法放鬆。
“別過來。”阿音冷冷地回頭看了他一眼,眼中帶著警告,也帶著無法掩飾的複雜情感。
阿音轉過身,輕輕解開披在肩上的薄紗,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膚。她的肩膀與鎖骨線條流暢,胸前的起伏隨著呼吸微微顫動。那骨音符號閃爍著,沿著她的胸口向下延伸,像是一張古老的地圖,將她的身體變成了一個祭祀的容器。
“你想幹什麼?”宋冬平的聲音裏帶著恐懼與憤怒。
“這是我的命運。”阿音的聲音輕如耳語,卻帶著某種不可置疑的力量。她抬起雙手,纖細的手指指向駱駝商人的方向,符號開始發出熾熱的光芒,甚至燒灼著她的肌膚。她的臉龐漸漸浮現出痛苦的神情,額角滲出冷汗,卻依舊站得筆直。
駱駝商人的身軀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團扭曲的骨架怪物,他發出震耳欲聾的吼叫,聲音如同無數尖銳的金屬摩擦,刺得人頭皮發麻。他伸出手,五指如枯骨般鋒利,直直地抓向阿音。
阿音的嘴唇微微顫抖,低聲念起咒語。那些符號開始從她的身體上脫離,化作一道道光影,圍繞著她盤旋。她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裙擺下的雙腿纖細卻穩如磐石,每一個動作都帶著不可抗拒的力量。
“駱駝商人……”阿音冷冷地開口,語氣中透著一種久違的威嚴,“你因怨念而生,卻因貪念而狂。今日,我用祭司的身份,送你入輪回。”
“哈哈哈哈!輪回?”駱駝商人的笑聲如雷,“我早已無法輪回!你要用自己換取他們的命嗎?真是可笑!”
說罷,他的手掌猛地揮下,死氣化作一柄巨大的鐮刀,直奔阿音而去。阿音沒有躲閃,抬手一擋,符號在她的掌心形成一道屏障,但力量的衝擊仍將她震得向後踉蹌,幾乎摔倒。
“住手!”宋冬平大喊,他終於鼓起勇氣衝上前,揮動骨鈴。鈴聲清脆,穿透了黑霧與死氣,令駱駝商人的動作微微一滯。
“別搖!”阿音猛地轉頭,臉上浮現出一絲驚恐,“骨鈴會吸收你的靈魂!”
宋冬平的手停在半空,冷汗從額頭滑落。他從未感覺如此絕望,眼前的阿音和駱駝商人都像是兩個巨大的謎團,將他一步步拖入深淵。
駱駝商人怒吼一聲,猛地揮動枯骨般的手臂,向宋冬平抓來。阿音突然飛身而上,用自己的身體擋在宋冬平麵前。那一瞬間,駱駝商人的力量貫穿了她的身體,符號瞬間炸裂,化作無數碎片散落在空氣中。
阿音跪倒在地,嘴角溢出一抹血跡,但她的臉上卻浮現出一抹解脫的笑容。
“你為什麼……”宋冬平抱住她,聲音哽咽。
“因為……你還活著。”阿音的聲音虛弱,但依舊帶著一絲堅定,“骨音祭司的使命,就是結束這一切……而你,是我唯一的希望。”
她伸出手,輕輕撫過宋冬平的臉頰,指尖冰冷,卻帶著令人心碎的柔情。
阿音的身體逐漸變得透明,仿佛正在被這片死氣吞噬。她的眼神卻始終柔和,帶著一絲釋然和解脫。
駱駝商人發出最後一聲怒吼,他的身軀被符號的光芒撕裂,化作無數碎片,消散在空氣中。祭台開始坍塌,沙漠的地麵裂開,吞噬了一切。
“阿音!”宋冬平用盡全力呼喊,但懷中的她已經化作一抹輕煙,消失不見。隻有那骨鈴,孤零零地落在他的手中,發出一聲淒涼的叮當聲。
宋冬平跪倒在廢墟中,胸口如同被挖空。他抬頭望向夜空,星辰依舊閃耀,仿佛一切都未曾發生。
遠處傳來微弱的風聲,夾雜著一個熟悉的低語:“別忘了我……”
他低頭看著骨鈴,那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故事還沒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