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5章 尾聲 (1)(1 / 3)

光陰荏苒,時間飛逝,日子就這樣在平平淡淡中無聲地逝去。轉眼,冬已來臨。然而季節的轉變卻並未對魯簷的壞心情產生任何影響。有如一個受慢性病折磨的人,服了醫生的藥方病情非但沒有好轉反而更加地惡化。沉澱在魯簷心中的情思、寂寞、苦悶、憂鬱和厭煩像是擴散的毒液漸漸浸潤了他體內的每一個細胞和每一處神經,他因此變得越來孤獨、越來越冷漠、越來越悲傷。他的性情和身心均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壞,精神變得衰弱頹喪,生理行為嚴重紊亂。在最近的一段時間裏,失眠和噩夢像亡靈一樣糾纏著他,使他陷入不可自拔的可怕的迷亂和漩渦之中。夜裏,他惟有依靠安眠藥的力量才能得到片刻寧靜的休息。因為寫作,他經常熬夜、吸煙、飲用大量的咖啡來提神,這也給他的身心健康造成了巨大的傷害。而另一方麵,車雪兒的心裏在這段時間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從魯簷身上散發出的強烈的熱火般的情感使她內心深受萌動。但那確切是怎樣的一種感覺,她一時間也難以形容。隻是魯簷的形象時常會莫名其妙地閃現在她的眼前,偶爾她的夢裏還會出現他的身影、他們一起聊天時的情景。當她工作累的時候、一個人沉默的時候,也情不自禁會想起他來。而她每每想起他時,嘴角就浮出一絲甜蜜的微笑,心裏有說不出的美妙感覺。——“哦,難道我對他產生了感情?難道我的心已悄悄地愛上了一個人?啊,我到底是怎麼了……”她撫著發燙的麵頰,胸口猛然怦怦跳動起來。那天,他們盤腿坐在草地上追憶起兒童的趣事,她帶著重溫往事時的喜悅投入地講述,無意間抬頭看見他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時,她羞得麵紅耳赤,他見狀急忙把臉轉向了別處。

雪兒從不諱言自己對魯簷懷有好感,從他們初次見麵時,這種感覺就一直伴隨著她直到現在。是啊,這樣一個英俊、溫和、安靜、靦腆若曦的男子,哪個女孩兒不為之動情呢!令她猶豫、彷徨、廢寢難安的是,她始終走不進他的心裏去。他的心思別人似乎很難揣測,他緊閉的心門仿佛上了鎖,這讓她試圖打開他心扉時感到無所適從。

為幫助我們這位忠實的朋友盡快地擺脫心靈的陰翳和迷暗、走出悲傷的困境,雪兒想盡了一切可能的辦法。她覺得,魯簷的心境之所以如此壓抑、冷漠和傷悲,那是因為長久心結沒有被解開的緣故。在過去一段很長的日子裏,發生的一些令人傷心的往事或某些占滿記憶的人物圖像固定在他的腦海、糾結在心裏,並隨著時間的推移而不斷纏結萌芽,最後占據了他的整個心靈和軀體。而他自己又不能坦誠地去麵對、找不到彌補和自救的措施,卻一再地逃避、掩蓋,最後被一種無形的恐懼的力量所吞沒。所以,她認為要把魯簷從那樣一種極為混亂的狀態中解救出來,關鍵是讓他調整好心態、敞開心門,更多地與外界接觸、與世人交往,集中精力把心思放在有意義的工作和生活中去。事實果真如此嗎?

車雪兒和林曉初為拯救那位善良的友人所做的一切努力嚐試是風中搖曳的蠟燭即將熄滅時發出的最後光焰。雖然後來魯簷曾在兩位女友的鼓動、勸說下,到當地的一所小學校做了一名鄉村教師,而且他也坦言在和孩子們親密接觸的過程中他的內心享受到了煦陽般的溫暖和寧靜,但很快種種跡象就表明她們的全部努力是徒勞而無謂的付出。

那個冬日寒風凜凜,漫天飄灑著白白的雪花,路邊那些忍冬樹的枝頭上全是積雪和冰霜,整個小鎮被皚皚的白雪覆蓋著,美麗極了。雪兒的一個男友從城裏來看她,恰巧,魯簷也到她的住處去。當他看到雪兒和那個男孩兒親昵自若、並肩從安靜的小巷裏走出來時,他的心底飽受激蕩和刺激。他因此受到更大的痛苦從而更深地陷入悲傷的淤泥之中,不能自已。關於他內心世界難以抑止的喧擾、關於他同自己的激烈爭辯、關於他逐漸消亡的意誌和對人生的厭倦情緒及現狀的不滿,我們可以從他最後留下的幾段情感錄中挖掘其意並深深感知。

我一直以為她愛我、以為我能擁有她的愛,甚至虔誠地把她當成了我唯一的救世主。唉,今天,我才發現這是多麼地愚蠢、可笑和毫無價值。

難道對一個人懷有忠誠和純潔美好的愛戀也是一種罪過嗎?倘若不是,我曾經義無反顧地愛著的那個人怎麼會突然就死掉,在我的夢裏、眼裏消失得無蹤無影!是呀,毋庸置疑她永遠留在我的心間,這倩影將無法磨滅,直至我也一同進入那飄渺的空間。可是除了殘存的幾片冰冷的回憶,我的口袋裏還剩下些什麼呢!不幸的人,你們是否因為命運的薄愛和捉弄懷恨抱怨進而妄自菲薄?真是奇怪呀,我那麼愛她、那麼全心全意、真摯熱忱、不求回報地愛她,可怎麼還會有另一個男人與我懷有同樣的渴望和欲求呢!世間那麼多的女子,難道就沒有一個能讓他鍾情著迷並滿意知足的嗎?——命運呀,上帝呀,我呀,這折磨人的、交織著幸福與不幸的高貴情感遲早會把我殺死的!還猶豫什麼呢?死亡是天賜的禮物,美麗而燦爛。拿起你杯中的酒,隨它一起毀滅吧,去領受屬於你的那份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