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6章 尾聲 (2)(1 / 3)

雪兒要返回鎮上去,魯簷出門送她,兩個人在雪地裏信步而行。

那是個絢麗多姿的冬日,整個地區白雪茫茫,一望無際。遼闊的田野、山上、林間、屋頂,全都披上了一層皓潔的、厚厚的鵝毛外衣。陽光格外地燦爛,常綠樹的枝頭掛滿了晶瑩的冰霜和雪朵,遠遠望去,如穗穗盛開的白茶花,在陽光的映照下,散發著冷冽的清香。樹下有天真的孩子在打雪仗、堆雪人——好一幅雪晴美景!

“我原先隻以為在寒冷的冬季裏隻有寒風肅殺、朔風貶骨,想不到在此時此刻竟然看到了如此的佳境!”魯簷望著腳下皚皚的雪泥,興奮地說。——“是啊,”雪兒笑著插嘴道,“這不好比一個人經受的種種磨難和惡境嗎?一個人,不論他曾經多麼的沮喪和失望,但隻要學會從另一個角度、用另一種心情去思考和看待他的處境,也許很快他就能走出困境、甩掉陰霾,迎來萬裏晴空。就像在這個雪虐風饕的嚴冬裏依然有陽光普照。可是,魯簷,你為什麼不去順應環境、試著改變一下自己而任由古怪的意誌和情感左右擺布呢?——為什麼?為什麼你總是跟自己過不去、把自己牢牢地套在牢籠裏、一幅老黃牛的情狀?為什麼你永遠生活在過去的影像裏、走不出悲傷的陰影?你難道是存心要把自己毀滅嗎?我求你,別再執迷不悟了,清醒吧,為了逝去的她、也為了你自己,重新拾起信心、開始一段新的生活!”雪兒愈發顯得激動。——“你講的話,像一個哲學家,”魯簷冷笑一聲道,“在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一個人能真正地理解他人內心的痛苦感受。每一個人,與他最親密無間而友好的惟有孤獨、無盡的孤獨。人,無時無刻不是在孤獨中度過。即使當他躺在母親的懷裏或坐在愛人的身邊時,他也會因幸福橫溢而滋生出孤獨,當自己的另一半消失時,那會更加糟糕……你沒有過那樣痛徹心扉的經曆,你當然不會懂。”——“嗬,你的話更精辟!”雪兒也冷冷地笑道,“難道你天生注定是個白癡不成?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偉大?是不是覺得自己這樣做很了不起?你以為整天搭著一幅愁眉苦臉的樣子,就能換取別人的同情和施舍嗎?你以為把對一個人的感情拿來反複吟誦、把她的倩影悄悄隱藏在自己的心中之後又一展無遺地展露在世人的麵前,就能證明你的高尚和忠貞嗎?哈,真是叫人忍俊不禁!”——“夠了,你別再說了!”魯簷狠狠地打斷了她的話,“這件事讓它到此為止吧,我們不要在這個環節上糾纏下去。”——“糾纏?”雪兒眄視著他,慍怒地說,“難道你把一個人對你的真心和體貼也當作一種糾纏?那為什麼不把自己心中怪異的情感和有害的思想方式看成一種病態呢!魯簷,求你別再自欺欺人了,麵對現實吧,做個勇敢的男子,別把自己往深淵裏推。從現在開始,像個勤勞的姑娘去采擷吧,你一定會在美麗的征途上收獲許許多多的快樂和豐收的果實!”雪兒的這番話,魯簷聽後毫無反應,他雙眼死死地盯著前方,憤恨至極。——“魯簷,請認認真真地想一想、給自己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吧。如果你樂意,我願意分擔你一半的苦悶和憂愁,讓我們共同度過這不愉快的時刻吧,讓我來幫你吧!”雪兒望著他的側影柔和地說。——“不,雪兒,”魯簷大聲嚷道,“沒有人、沒有人能幫我,沒人能理解我內心的悲和愁。我這顆心隻有我最清楚,我知道它將帶我飄往何處。求你不要再來刺激我了,這顆病懨懨的心靈它已無藥可救!”——“不,魯簷,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算了,我已經試過了,我做不到。我無法讓這顆狂熱的心平息片刻,我無法把擋在我心靈前的霧嶂撥開,憂和厭將吞噬掉隱藏在我體內的一切力量!”魯簷閉上雙眼,發出一陣沉重的、喘息的聲音。——“可是魯簷,難道你從來就沒有喜歡過我嗎?”她向他投去灼熱的目光,臉上淚水漣漣。——“對不起,雪兒……有些話,我必須當麵跟你說清楚!”魯簷嚅動著嘴唇,憂鬱地看著雪兒,冷冰冰地說。——“好了,你別說了,我不想聽!”雪兒泣不成聲,甩開了魯簷的手,“剛才的話當我沒說,是我自己自作多情,這下你滿意了吧?”——“雪兒,對不起,請你再給我一點兒時間……”他正想抓住她的手,向她賠禮道歉,腳下一根枯木枝截住了他。兩人就這樣不歡而散。看著雪兒離去的身影,魯簷傷心不已,眼裏噙著熱淚默默離開……

當日晚,魯簷就因闌尾炎發作被送往醫院。然而,當醫生給他動手術時卻意外地在他胃裏發現了一顆惡性腫瘤,這令在場的所有醫生、護士為之色變。——“已經確診為胃癌,而且是晚期!”主診醫生第一時間把病情告訴了雪兒。雪兒一聽怔住了,眼淚簌簌地往下掉。她頓時感到胸口劇烈疼痛,呼吸艱難,四肢發軟。——“不能醫治了嗎?”她連連喘息。——“太晚了!如果早點發現也許還有希望……現在,太晚了!”那鷹勾鼻的醫生無奈地搖著頭。不料,這番話竟鬼使神差地傳到了隔壁病房的魯簷的耳朵裏。魯簷當時也愣住了,仿佛遭受了電擊一般、全身的血液冰冷且凝固、脈搏停止了跳動,肝膽俱裂、痛苦萬分。但他卻假裝毫不知情,好像根本就沒有那回事兒一樣。但在心裏,他已暗暗滋生了一個可怕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