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落的過程很長，長到錢成腦子裏飄過一堆亂七八糟的想法。
比如這黑暗讓他想到了自己第一次寫bug時，整個服務器都宕機的場景。
彼時他還是個實習生，一個不小心把整個測試環境都搞崩了，嚇得他差點想辭職。
比如項目組那個脾氣暴躁的前端，最討厭臨時改需求，這次肯定又要罵人。
比如下午改抽卡係統的時候，他還在藏了個小彩蛋，策劃直播抽卡必保底。
好讓他們嚐嚐自己設計的毒池子是什麼滋味。
比如月底的房貸還沒還，他爸的醫藥費還等著報銷......
啪。
錢成茫然地眨了眨眼，發現自己趴在工位前。
眼前的顯示器亮得刺眼，屏幕右下角顯示著日期和時間——4月1號，0:00。
等等，不是已經4月2號淩晨了嗎？
他昨天記得很清楚，改了一整天的代碼，改到半夜三點。
下午三點收到需求，改了整整十二個小時，每一行代碼都寫在腦子裏。
改到一半的時候還跟產品經理吵了一架，說什麼也不肯把保底次數改到100抽。
最後各退一步，改成了80抽保底，這才勉強把需求評審會開完。
現在怎麼又回到了昨天晚上？
肩膀好酸，他下意識揉了揉脖子，頸椎哢哢作響。
這個動作太熟悉了，就跟夢裏一模一樣。
抬眼看向代碼編輯器，密密麻麻的代碼整齊地排列著，連帶著昨天改了一天的抽卡係統源碼。
這些代碼他花了整整一天時間才寫完，每一行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概率計算模塊、保底判定、動畫特效......全都在。
連那個被產品經理罵了半天的“良心係統”也還在。
錢成不太確定地滾動著鼠標滾輪，檢查每一段代碼。
沒錯，連注釋都是一樣的，甚至連他偷偷加的那個策劃保底都還在。
“做噩夢了？”錢成自言自語，“加班加出幻覺了？”
副屏上還在循環播放著貓咪視頻，小貓咪們發出軟綿綿的叫聲。
這夢......也太真實了。
要不是頭還在隱隱作痛，腰也還是酸的，他都要以為自己真的遇到了什麼靈異事件。
剛才那些畫麵曆曆在目，空蕩蕩的走廊、詭異的打印機、還有王哥扭曲的臉。
錢成趕緊甩甩頭：“都是加班害的。”
他從抽屜裏摸出一瓶咖啡，喝了一口，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這是上周在便利店買的特價品，囤了一堆在抽屜裏，味道酸澀，但是提神效果還不錯。
左手習慣性地按了按鼠標，顯示器瞬間亮了起來。
“接著改代碼吧。”錢成歎了口氣，準備繼續寫代碼，卻感覺渾身不適。
頭暈目眩，胃裏一陣翻湧，連帶著眼前的代碼都變得模糊起來。
“可能是咖啡喝多了......”他揉了揉太陽穴。
確實，最近喝太多咖啡了。
胃早就發出抗議，但項目在身，他也隻能硬撐。
“今天狀態不太好，還是回去休息吧。”
錢成難得對自己好一次。
反正代碼已經寫得差不多了，明天再來收尾也來得及。
收拾了一下東西，錢成搖搖晃晃地走出辦公室。
夜晚的金融大廈異常安靜，隻有他的腳步聲在走廊裏回蕩。
回到宿舍已經快一點，錢成倒頭就睡。
這一覺睡得很不安穩，夢裏全是代碼和鬼影。
鬧鍾在8:00準時響起。
錢成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眼前還是一片模糊。
昨晚那個噩夢太真實了，以至於他躺在床上半天沒回過神來。
手機屏幕在黑暗中亮得刺眼，錢成下意識地調低了亮度。
朋友圈裏都是些打工人的日常:
【早起一刻鍾，排隊一小時。地鐵日常[微笑]】配圖是擠得變形的地鐵。
【為了房貸，今天也要加油搬磚鴨[加油]】
【入職大廠第一天，願天下打工人都能夢想成真[許願]】
都是些熟悉的內容。
等等......
熟悉？
錢成眯著眼翻了翻手機，越看越覺得奇怪。
這些朋友圈他好像在哪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