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曆史,有難以數計的商人,他們有的是財富,卻終於煙消雲散。方用彬因交往文士們變“窮”,卻也因交往文士而“富”。他失去了金銀財富,似乎也沒能獲得金銀財富,他卻獲得了金銀財富換之不來的一批信劄。他在“識語”裏說的“重交誼、寶翰墨”看來真的很有人生的哲理意味。這也是徽商不同於其他商幫之處。
二、徽商對文人的崇尚與利用
如果說,方用彬與文人的交往是因為留下了七百通手劄得以顯示,更多的徽商與文士們交往的記載則散見於家譜和文人傳記。在這些記載中我們不僅了解到他們和文士交往的事實,也能見出他們對文士的崇尚與利用的姿態。
《新安黃氏會通譜》記載徽商黃敬宗,“幼讀場屋,既長,無他兄弟,幹父之蠱,身任家政,遂墮功名事矣。乃挾貲南走荊湘,北遊淮甸,以墨池交接天下士,見者謂其有元龍氣象”。這位黃敬宗生活在明代前期,應該是較早走出徽州經商的商人。他小時候讀書於場屋,但因為家中沒有兄弟,隻得放棄讀書應試的道路以支撐家庭。因為曾經讀書,他能夠“以墨池交接天下士”,而且給人留下深刻印象。
袁中道的《吳龍田生傳》記錄了一位叫吳文明的揚州徽商:
公外樸拙,而胸中了了。中郎嚐遊廣陵,公樂於親近,嚐雲:“吾雖遊於賈,而見海內文士,惟以不得執鞭為恨。”中郎亦愛其貞淳,有先民風。
與之往還。每得中郎一紙,即什襲藏之。予過廣陵,待之如中郎。以二子納貲從遊;予校新安,長君竟入新安校。
這位吳文明先是與袁宏道有密切的交往,曾經對袁宏道說:“吾雖遊於賈,而見海內文士,惟以不得執鞭為恨。”正因為懷著這樣尊敬文人的心態,他“每得中郎(袁宏道)一紙,即什襲藏之”。後來袁中道到揚州,他如同敬重袁宏道一樣敬重袁中道,並且讓兩個兒子跟隨袁中道學習。
明代歙商黃長壽,“字延祉,別號望雲。歙孝行裏潭渡人。……少業儒,以獨子當門戶。父老,去之賈。以儒術飭賈事,遠近慕悅,不數年貲大起。……翁雖遊於賈人,實賈服而儒行,嚐挾資流覽未嚐置。性喜吟詠,所交皆海內名公,如徐正卿、葉司徒等,相與往來賡和,積詩成帙,題曰《江湖攬勝》並《壬辰集》,前太史景公為之引,梓成藏為家寶”。
明代歙縣商人黃明芳“好接斯文士,一時人望如沈石田、王太宰、唐子畏、文徵明、祝允明輩皆納交無間”。
清代婺源商人孫大巒,“字萃峰。援例入國學生,有異質,氣量恢宏,昆弟三人,交相友愛。嚐持籌吳越,生計漸裕。……又好與文人學士遊,多聞往古嘉言懿行,開拓心胸,故能掃盡市井中俗態,雖不服儒服、冠儒冠,翩翩有士君子之風焉”。
清代歙商梅仲和“棄儒服賈,貿易吳門,重交遊,樂與賢大夫款洽,姑蘇為冠蓋往來地,慕公名者恒造廬以訪”。
歙縣《竦塘黃氏宗譜》卷五《黃公文茂傳》記載:黃文茂“性行淑均,孝友謙讓,雅好儒術,博覽務通,善於治生,商遊清源……喜與文士遊,清源名流,屈己納交,暇日琅琅諷頌經史”。
類似於上引記載的文獻不勝枚舉,它們充分說明了徽商與文士們密切交往的事實。然而,富有的徽商為何如此熱衷於和文士們來往?其內在動機何在?首先,和文士們的交往滿足了徽商的精神需要。
關於人的需要,美國社會學家馬斯洛曾經繪製了一個“需要塔”,第一需要是人的生存所依賴的諸種要素,如安全、性等,第二需要則是人的發展所需求的物質因素,如金錢等,第三需要是精神層麵的因素,如愛情、友誼等,第四需要是人能夠顯示自己價值的因素,如名譽、地位等。生長於有著濃厚的“好儒”、“重儒”文化傳統和氛圍的徽州,明清時期的徽商在血脈中就湧動著對“儒”的崇尚、對文人的尊敬和向往。他們中的很多人本來就想走讀書科舉的道路,隻是因為科考失利或是因為家境所迫才走上經商的道路。另外一方麵,在封建社會裏,“商”為“四民之末”,盡管在明代中葉後,商人的地位已經有所改變,但傳統的慣性使他們的內心仍然有著濃厚的自卑感。因此,在經商有所成就後,他們就特別注重和文士們交往,以獲得心理上的補償,也獲得些許自尊感。
其次,和文士們的交往擴展了徽商的社會交往圈,從而可以從中獲得政治上的支持和經濟上的收益。精明的徽商並不像那些沒有遠見的勢利眼,他們結交官僚,因為官僚是他們的保護傘,而且官僚也就是文人,有的是在位的官僚文人,有的是退居林下的文人,盡管退居,他們和官場仍然保持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徽商也結交各類文人,因為在封建社會,讀書人在今天可能是一介布衣,明天可能就擠身官僚隊伍;即便他們沒有進入官僚隊伍,他們憑借自己的學問才華,也可以在偶然間給徽商以幫助。徽商黃錡“好賢禮士,揮金不靳,有柳開客大名之風。君客淮陰日,淮陰當南北日衝之地,士大夫轂擊之區,君延納館餐,投轄饋遺,而尤注意計偕,寒素賴君踴躍窮途,飛翼天衢。儒紳翕然稱節齋”。這位號節齋的徽商不僅“好賢禮士”,與文人士大夫相結交,而且特別注重幫助那些“計偕”———赴京會試的舉人們。“可想而知,這些人一旦得以‘踴躍窮途,飛翼天衢’,自然會對他們湧泉相報的。”與文人們詩酒文會,當然是風雅盛事,但對於徽商來說,卻非僅僅是風雅而已,可能其中就蘊藏著商機,蘊藏著商人所追求的財富,更可能得到政治上的保護傘。
再次,徽商和文士們的交往,能夠涵化子孫,實現後代的文化身份的轉換。徽商本來就不想走商賈的道路,他們不得不經商之後,就把希望寄托在子孫後代身上。明代鹽商江才生,盡管自己經商,卻積極培養自己的兩個兒子讀書,並不希望兒子子承父業。他教導兒子說:“吾先世夷編戶久矣,非儒術無以亢我宗,孺子勉之,毋效賈豎子為也。”江才生的說法代表了大部分徽商的觀念:他們對自己的商人身份十分鄙視,而對從事“儒術”的文士身份十分向往。也因此,當他們富有以後,既以自己對文士的尊重和推崇表率子孫,也為子孫創造了一個讀書涵養的氛圍,乃至延請碩儒名師教習子孫。
明代歙縣商人鮑繼登“以鹽策起家,嚐建德文堂為書塾,廣延名師,羅益友以訓其子孫”。清代歙縣商人淩珊“殷殷備餔,不遠數百裏迎師以訓子侄。起必侵晨,眠必丙夜,時親自督課之”。這些資料記載中沒有說他們所延請的“名師”是誰,但無論是享譽天下的名流還是鄉間塾師,對於徽商的意義都是相同的,———讓子孫們不再去經商,而是成為有地位的文人官僚。
三、徽商對文人的關心和幫助
人是有感情的動物。徽商和文人的交往既有著利益動機,同時也會建立起真摯的感情,特別是在對待落魄窮困的文人的時候,徽商往往不再以利益作為和他們交往的動機,而是真誠地關心和幫助那些“寒士”,從而留下了諸多真情故事。在這方麵,清代揚州“二馬”堪稱典型。
“二馬”即馬曰琯、馬曰璐兄弟,他們都是鹽商,但他們都熱衷於和文士們交往、唱和。他們的小玲瓏山館是文士們雅集唱和的場所。他們和文士們的唱和是不是附庸風雅?已故的蘇州大學嚴迪昌曾經專文分析。他認為,二馬和文士們的文會和酬唱並不簡單,而是在清代高壓的文化政策下,他們以自己的經濟實力和對文士們的關懷的感情,給他們以精神上的撫慰,給他們以生活上的關心。
小玲瓏山館中所養護的多為浙江人,有厲鶚、姚世鈺、陳章等人。其時雍正帝大惡浙人,“聖諭”一而再、再而三讞定“浙江紳衿士庶刁頑澆漓”、“惡薄”,並空前勒令浙省暫停鄉會試科考資格。風聲鶴唳,浙人自危之甚,紛紛遠禍。金埴《不下帶編》記載:浙江餘姚的舉人鄭世元(亦亭)為莊親王之長子“課文藝”,“雍正四年冬,亦亭以浙江舉人避嫌,力辭王門”。莊親王允祿是康熙第十六子,小於雍正帝十七歲,有“賢王”之稱,其王府亦有“避嫌”之舉,可知“浙人”一時幾與“麻煩”等同。由此可見,馬曰琯兄弟善待兩浙才學之士,完全是“兄弟之情既敦,則朋友之義亦篤”之“義”。
著名詞人厲鶚和馬氏兄弟的情誼非常深厚。厲鶚,字太鴻,號樊榭,浙江錢塘人,出身寒門,幼年喪父,家境清貧,其兄以賣煙葉勉強養活他,並準備將他“寄於僧舍”,以減輕家庭負擔,因他堅決反對才作罷。生活雖然艱苦,但厲鶚的求知欲卻很強。他刻苦用功,“讀書數年,即學為詩,有佳句”,“於書無所不窺,所得皆用之於詩”。康熙五十九年(1720),厲鶚參加鄉試,考官是內閣學士李紱。李紱讀了他的謝表後感歎道:“此必詩人也!”即予以錄取。此後,厲鶚雖曾入京參加會試和候選官員,但都因其個性原因而作罷。與此同時,厲鶚更加熱衷於出遊吟詩,結交了更多的文人名士,文士雲集的小玲瓏山館自然是他理想的去處。自雍正三年(1725)起,他幾乎年年作客揚州,寄居馬家二十餘年,也與馬氏兄弟結下了深情厚誼。
在《樊榭山房集》中,厲鶚留下了大量與馬氏兄弟交往的詩文。從中我們可以看到,他們一起在小玲瓏山館對月聯句,在行庵雅集吟詩,在叢書樓切磋學問,在焦山尋幽探勝,其樂融融。他們間有小別,相互思念不已;重逢之時,則欣喜不已。例如在一次賞菊雅集時,厲鶚恰好自武林來到揚州,馬曰琯作《重九後二日,樊榭至自武林,同人適有看菊之集,分得佳韻》,高興地吟道:
“秋花愛寄蕭閑地,好友能開寂寞懷。”曰璐則作《重九後二日,樊榭至自武林,同人適有看菊之集,分韻共賦,得侵韻》,以“故人適自湖山至,雅調重聯斷續吟”表達了一片朋友真情。
厲鶚才華橫溢,但治生無術,貧病多磨。乾隆五年(1740),他移居東城,又患足疾。乾隆七年(1742),愛姬朱氏病逝,他傷心欲絕。此後,厲鶚身體更加孱弱,不斷地受到疾病的折磨。在此期間,厲鶚靠朋友的饋贈、資助維持生活。馬氏兄弟給過他不少的幫助。在《樊榭山房續集》中,我們看到馬曰琯在炎熱的夏天送他漳蘭後彼此唱和的【清江引】詞作:
清風灑,涼露滋。瘦亭亭自憐幽致。伴同心玉琴調七絲。小窗中略添秋思。(馬曰琯)
心占易,佩擬騷。兩三莖送秋先到。吐幽香暗將炎晝消。雪窗僧寫來難肖。(厲鶚和作《嶰穀送漳蘭》)
這樣的唱和詞,再現了馬氏對厲鶚的無微不至的關心。炎熱的夏天,送來幾莖幽蘭,令窗內頓生涼意。而他們之間的表達方式又極其文雅,送的人以詞表情,收的人以詞寫意。沒有直露的“關心”,也沒有直露的“感謝”,一切的心情都在你來我答的默契之中。
在《樊榭山房續集》中,有一首【水仙子】《謝馬嶰穀半槎惠人葠(參)》:
靈苗合在阮生家。香蕊應須溫尉誇。連根便是邊鸞畫。價兼金難賽他。 起沉屙何必丹砂?秋寄逢江雨,晨煎汲井花。此意無涯。
這首詞的詞題明確用了“謝”字。或許因為厲鶚身染“沉屙”,或許人參價格昂貴,所以馬氏兄弟在此時的關心已讓他越過了默契的境界,不僅言“謝”,而且深感“此意無涯”。
乾隆十七年(1752),厲鶚病逝。馬曰琯作《哭樊榭八截句》雲:
涼雨孤蓬憶去時,無端老淚落深卮。年年送慣南湖客,腸斷秋衾抱月詩。(其一)
曲曲長廊冷夕曛,更無人與共論文。宵分有夢頻逢我,海內何人不哭君!(其六)
馬曰璐也痛惜不已,作《哭樊榭》詩四首,其一寫道:“大雅今誰續,哀鴻亦叫群。情深攜庾信,義重哭劉蕡。望遠無來轍,呼天有斷雲。那堪聞笛後,又作生死分。”複又作《同人複為位哭於行庵》:“故人隨逝水,灑淚駐行雲。隻此平生意,寒花如見君。香清緣竹盡,葉響帶鍾聞。不道行吟地,傷心日易曛。”詩中足見其痛惜之情,足見其傷歎之心,也足見其與厲鶚的知己之情義。
如果說二馬兄弟和厲鶚的情誼十分深厚,他們和姚世鈺的情誼可以說更為感人。姚世鈺字玉裁,號薏田,浙江歸安人。少嗜學,負俊才,貫穿經史,考訂必詳核精當,詩文清雋高潔。如此通經學古之士,命運竟困頓坎坷,全祖望《姚薏田壙誌銘》說他“重之以疾病,甚之以患難,終之以孤煢”,令人痛惜不已。
他與姐夫王豫同學,二人讀書,皆能冥搜神會,頗為士林所重。雍正七年(1729),清世宗借曾靜之案大興文字獄,王豫遭到株連,被逮入京師。全祖望記載他“神魂魄力不足以當大難,況家貧甚,鋃鐺就道,一無所資,長係五年,其妻以望夫死”。他本人也在出獄後數年,含恨辭世。
姚世鈺來到揚州之後,成為小玲瓏山館的賓客,得到馬氏兄弟的真情幫助和關心。馬氏兄弟將他安置在叢書樓,供應他的飲食,醫治他的疾病,珍本秘籍供他研讀,甚至在他回鄉時還派船送他渡江。這一切,讓他感動於心。
他曾撰《初夏薄遊揚州,馬秋玉佩兮兄弟為餘置榻叢書樓下,膏馥所霑丐,藥物所扶持,不知身之在客也。秋杪言歸,又以紅船相送渡江。所恨者京口勝遊,尚負山靈諾責耳。途次有作,聊抒別懷》:
自嫌觸熱走殊鄉,隻為春明別有坊。做客渾如在家好,款門不厭借書忙。沉綿痼疾三年艾,安穩歸人一葦航。回首離情滿江上,寒山千疊正蒼蒼。
一年以後,他又前往揚州,被風阻京口,他賦詩《去年九月初三日秋玉昆季以紅船送餘,歸舟渡江。今重往淮南,阻風京口,亦正是九月初三日,即事感愴,賦此遙贈》:
去年今日送將歸,今年今日重尋去。盈盈一水望瓜洲,西北風來橫斷渡。客愁滿眼大江流,誰障狂瀾不束注。但得君家紅板船,不怕金山塔鈴語。
姚世鈺50歲時,馬氏兄弟招集詩友祝賀,觴詠竟日。姚世鈺作《五十初度,寓馬氏書齋,秋玉、佩兮昆季為餘招集詩社諸君觴詠竟日,賦此誌感》五言詩:
行年忽五十,棲棲為旅人。暑雨渡江來,雪華霽通津。君家兄弟間,地主宿心親。招邀四三賢,文宴展殷勤。中廚飭甘饌,明燈燦重茵。憫然竊向隅,念我生不辰。少壯叢憂患,垂暮百酸辛。回頭望故園,萬感集茲晨。諸弟屈指期,病婦愁眉顰。朋歡固堪戀,鄉夢亦已頻。曰歸又遲遲,此意將誰申?哀歌激凍弦,聊為知音陳。
讀此詩,但凡有感情的人都能夠感受到姚氏內心複雜的情感:身世的坎坷,身體的多病,家庭的重擔,在馬氏兄弟邀集的朋友們的祝壽聚會中,一起湧上心頭。但另外一方麵,他也不能把發自內心地感激馬氏兄弟和那些朋友們,在歡會中他心酸,在心酸中他感受著朋友的溫情,以至於“哀歌激凍弦,聊為知音陳”。
從姚世鈺的這些詩作中,我們不難看出馬氏兄弟對這位才高而命途多舛的朋友的關愛之心。姚世鈺去世後,馬氏兄弟又“為之料理其身後,周恤其家,又為之收拾其遺文”。難怪全祖望讚賞馬氏兄弟是“行古之道者也”!
馬氏兄弟與這些心靈受到壓抑的文士們的確建立了“兄弟之好”,其情誼在他們彼此的詩篇裏得到了充分而感人的表達。陳章在馬曰琯去世後,寫了《哭嶰穀四首》,稱道他“寒溫不改節,終始重朋遊。起痼儲珍藥(謂謝山),營喪送故舊(謂茶塢)”;“拯困施無厭,論交敬似初”。
經常參加小玲瓏山館雅集活動的另外一位文人樓錡《於湘遺稿》在馬曰琯去世後,也寫有《哭馬嶰穀》詩兩首,其二道:
廿載遊從舊,當筵擘短箋。謬推居客右,嚐許在廬前。含殮嗟何速,尪羸熟見憐。漫思隨令弟,早晚哭靈筵。
在“尪羸熟見憐”一句後,他特意加注道:“予患羸疾,屢蒙贈問。”可見馬氏兄弟對他一樣關心和照顧,難怪樓錡傷心地表示要“早晚哭靈筵”。
由上可見,馬氏兄弟與文士們的交往,不是附庸風雅,而是出之以真情、真性,文會、酬唱的熱鬧之下,有著馬氏兄弟對落魄的、受壓抑的文士們的關切和理解。沈德潛在《沙河逸老小稿序》中說:“(馬氏兄弟)以朋友為性命,四方人士,聞名造廬,適館授餐,經年無倦色。……有急難者,傾身赴之。”確實如此。馬氏兄弟交友以心,拯困濟貧,留下了許多佳話。故其卒後,與馬氏兄弟過從密切的閔華寫有《挽嶰穀二首》,其二寫道:“知交三十載,倏爾死生分。舉世誰憐我,何人不惜君。湖山追往事,冰雪想遺文。逝水年光去,芳蘭隻自薰。”袁枚憑吊於小玲瓏山館,作《揚州遊馬氏玲瓏山館感吊秋玉主人》詩,讚揚馬氏:“橫陳圖史常千架,供養文人過一生。”一代名醫吳江徐大椿(靈胎)一生絕不趨炎諛人,他寫了《洄溪道情》《吊馬秋玉》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