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無意頓了頓,見君天成並不答話,便又自顧解釋起來:
“錯就錯在你剛愎自用;錯就錯在你窮兵黷武;導致國力空虛四麵皆敵民怨沸騰;
如此也便罷了,可你竟然妄自尊大妄圖與桑符國爭霸。為了一己私利置萬千子民生死於不顧……
所以才會眾叛親離,一敗塗地!”
“背信棄義顛倒是非!你這狼心狗肺的狗賊,你,你……”
不覺間受其激將的君天成渾身顫抖,手指著來者怒目圓睜語無倫次。
“公道自在人心!父皇為了幽水殫智竭慮鞠躬盡瘁又何罪之有?
萬不要中了那人的奸計!”
恰在那時,靜靜端坐地麵的男孩發話了。
依然是一字一句,不帶絲毫感情色彩。
聞得此言,君天成暗道一聲慚愧,於是長籲一口氣,頃刻間冷靜下來。
“喲,這不是臨兒嗎?
此刻肯定餓壞了吧?過來,快到舅舅這兒來,你娘親讓我帶來了你最愛吃的桂花糕。”
錦衣中年人臉上的笑容越發慈祥了:
“對了,還有你靈兒妹妹托舅舅帶來的薄荷糖……”
說著,果真從隨身行囊內掏出許多食物,朝著地上的男孩不斷招手。
“舅舅,好意心領!
既已決心赴死,黃泉路上是饑是飽又有何分別?
對了,這也便是臨兒此生最後一次喊你舅舅了,算是就此了結了彼此之間的血緣。
若來世可以選擇,君臨願與你耶律家世代為敵不死不休!”
說這番話時,少年的語速明顯快了許多,似有晶瑩的液體自眼角溢出。
“你這孩兒……”
麵對少年的回應,一向能言善辯的錦衣人竟然一時語塞,臉上笑容漸漸凝固。
“舅舅知你委屈,但你的血管裏畢竟也流著我耶律家的血,我這心裏又何嚐好受?
隻歎造化弄人:你的命格先天與桑符國太子相衝相殺。而今敵強我弱,才不得不……”
“無需多言,我君臨寧可站著死,也不願跪著生。
您要真的顧念親情,給個痛快吧。”
淡然說著,男孩霍地站起身子,徑直走到了他父皇身前。
眼眸間平靜似水,大有從容赴死之勢。
隻看得山下一幹黑衣人,齊齊下意識偏過頭去不敢直視。
“臨兒,你這又是何苦?
你天資聰穎當知忍一時風平浪靜。再說了,你丹田破碎,此生再無修煉可能……”
錦衣男子一臉真誠說道:
“事急且從權,你隻需以質子身份在桑符國待過十年,屆時舅舅親自接你回來,再將靈兒配你為婚,豈非一樣富貴榮華?
如此,也能讓你君家香火延續……”
“口蜜腹劍!恬不知恥!
誰不知你耶律宏圖早已偷偷將女兒許配給了那桑符太子,此時還在這裏惺惺作態,當真惡心至極!
說到底就是想將臨兒哄騙回去,再交由你那桑符國的主子處置,好因此邀功請賞!”
時至今日,君天成算是徹底看透了他們的卑劣嘴臉,立即當眾道破反唇相譏。
“迂腐!
誰不知道永絕後患的方式就是斬草除根?便是當質子,於桑符國而言,十年之後也有一定風險。
若非顧念骨肉親情,我又何必多此一舉從中說合竭力保全臨兒性命?!當真是狗咬呂洞賓!”
說話間,錦衣人的神色漸轉淩厲,仿似受了太多委屈。
“顧念親情?就你們那狼心狗肺之徒,還配談親情?!
隻怕是別有所圖,想趁機騙走我幽水的傳國玉璽,竊取我幽水氣運吧?”
說著,再也不想與之廢話的君天成突然發動,手中長劍激射而出朝著錦衣中年人的麵門刺去。
又俯身拾起一大把箭矢,朝著圍在前方的眾人胡亂射去……
繼而趁得人影散亂之際,自腋下一把抱起男孩的身體,朝著穀內風馳電掣跑去。
“耶律狗賊,想要玉璽,便隨我一起來吧!
若今日僥幸不死,終有一日定讓你,還有那毒婦血債血償!”
須臾,急促的腳步聲忽停。
白晝,似一本漸漸合上的書籍翻到了結尾;
黑夜,接管了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