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少爺的手機。”傭人慌慌張張跑來遞上手機。
火星把白色轎車車門打開了回頭問:“你還帶手機做什麼?”
“看時間!”肖葵漫不經心的說。
“時間剛剛好。”
肖葵笑著,正要鑽進車子裏去,霎時被後麵吵吵鬧鬧的聲音絆住了。
“醒了醒了!”有人叫。
“老太太醒了!”歡喜聲一聲接著一聲。
肖葵本來彎腰準備進車裏去的,聽到這些,眼睛一亮,趕緊退了出來,轉身就往屋子裏跑回去。
他在屋子大廳裏碰到老太太,她坐在輪椅裏,被推了出來,柔柔細細的笑像一朵好看的ju花緩緩張開,她就在大廳中間的那個半圓形的小水池邊,池子裏的噴泉淅淅瀝瀝的灑著藍熒熒的小水珠子,濺在水池中間的嶙峋的石頭上,一屋子的牡丹花,各種顏色和種類的都有,有層次的分布著,從樓梯邊緣,到巴台,到落地窗邊,再到小水池周圍,也在她的腳邊,一屋子歡歡喜喜的人,激動的湧向老太太,他在最前麵,撲到她的膝蓋下。她便伸手摸他的頭發,那剛剛梳理得有條不紊的細軟的頭發,她枯瘦的指節移下來,掃過他的眉毛,托住他均勻帥氣的臉。她好幾分鍾都沒有說話,隻是笑著,穩穩的笑著,那笑仿佛一片被風送過來的絨毛,輕的,淺淺的,眼角裏有血絲,大概是因為這段沉睡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一些了,所以困了,一個人太久沒有悲歡,也是一件傷心的事,她仍然很安詳,目光柔和,穿著紫色印花綢衫,戴昂貴的珍珠項鏈。她的手一直是這個力度,用大拇指撫mo他的臉,從上往下,猶如一葉輕舟悄悄的泛了過去。
他終於激動的說出話來,“奶奶,你可總算醒了,等得葵兒好苦呢!”
她輕輕牽動一下嘴角,眼睛濕潤,說出來的聲音略略帶著嘶啞:“葵兒?!”
“是啊!奶奶我是葵兒,我是你最疼愛的葵兒啊,葵花的葵,你給取的名字。”
“葵兒,今天你結婚,奶奶我一歡喜就醒啦!你看,老天爺還是頂通情達理的不是?”
“是是是!”肖葵連連點頭。
奶奶把肖葵的手牽過去,將他的手掌掰開,放了一樣東西到他手心裏,她說:“好了,葵兒你結婚我沒什麼可以送的,這對比目魚算是我送給你們的結婚禮物吧!”
那是一對透明水晶做成的比目魚,小巧而精致,都隻有拇指般大小,珠圓玉潤似的光澤,鑲著亮晶晶的石榴紅鑽石眼睛,一大顆。
“奶奶,這不是?!”
“是你爺爺年輕時候送給我的最昂貴的禮物,你爺爺過世這麼多年了,我把它們留給你和我的孫媳婦兒啊!”
然而,無論如何他也沒有想到這條比目魚竟然並不是送給了自己的新娘,那個名叫小小的美麗明媚的姑娘,那個笑起來酒窩陷得很深的女子。她是他畫室裏最漂亮的模特兒,家世也好,父親是教育部長,母親是大學教授,生出來的女兒順理成章的也是知書答理,溫婉可人,完全沒有可以挑剔的地方。她是火星的同學,火星常把她帶到畫室裏來玩,自然而然就成了肖葵的模特兒,她的容貌身材和她的性格一樣沒有挑剔,是個上天精雕細琢出來的profect美女。終於有一天,她褪去固守了二十幾年的矜持,那顯得有些蒼白的矜持在他的眼底是一層累贅的薄紗,她模仿《泰坦尼克》裏麵美麗動人的露絲,將自己一絲不苟的呈現在他麵前,他畫了她,每一個細節,她像一條濕淋淋的人魚一樣躺在落地窗前的沙發裏,窗外是黃昏時候的落日,照進來的光很模糊,淡淡的覆蓋了她光滑的肩膀,那一刻她心突突的跳個不停,卻絲毫不敢動一下,他也是,他的汗水淋漓,屋外搖曳生姿的樹影終於使他不能再穩穩的握住他的筆了,他們的目光猛地就糾纏到一起,他在親吻小小的那一刻心裏想著:那個姓傑名克的家夥他大爺的真會裝孫子!
於是,這婚事就是這樣水到渠成的了。
車子正在向教堂的路途上,是一輛十分漂亮的花車,車頭上綁著大束深紅玫瑰花。肖葵不斷的翻開手機,一次,又一次,眉頭緊了又緊。
火星透過後照鏡看他,搖搖頭說:“老兄,不是我說你,你今天真的很不正常!”
“我知道!”
“有點神經!”
“我知道!”
“心不在焉,瞧你這個樣子,該不是後悔——”
肖葵忽然把手機用力的一關,抬起頭來對火星說:“右轉,去‘相思穀’!”
紅燈。
火星猛地一加速,還沒有緩過神來,就拐了一個彎。
“好小子,你玩兒我是吧!”火星心有餘悸忿忿的說:“時間已經不夠了你還要去‘相思穀’?你不是發神經,你腦子進水了!”
他生澀的笑了一下,說:“就給我十分鍾,要不我怕我真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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