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我們的事業我們的長潭河(1 / 3)

水文勘測中沒有小事,樁樁件件都是大事——張宗林

長潭河水文站位於張家界市慈利縣、是澧水一級支流漊水集水麵積4913平方千米,屬國家重要水文站。長潭河水文站傳承測站“要做就做最好”的優良傳統,規範管理,全站職工以站為家,把年報資料做成了“典範”,自1998年以來,該站連續16年測資質量被湖南省水文局評為優秀,多次榮獲全省水文係統“文明單位”榮譽稱號。

湖南省慈利縣零陽鎮柳林鄉長青村奔流著清清的漊水河,河上碧波粼粼,船帆點點,河兩岸遠近高低的青山蜿蜒伸展,輕盈的薄霧在山間俏皮翻滾,舒緩飄揚,白鷺在綠樹迎送之間舞蹈歡歌……

這番景象在78歲的老水文人張宗林的眼中是那樣嫻靜。拄著拐杖,佇立在依山而修、傍水而建的慈茶公路上,眼前的這幅青綠山水畫讓他百看不厭。

老人身後那棟貼著粉紅瓷磚、透著幾分洋氣的“小別墅”就是長潭河水文站。它於1952年建站,雖然站房小、人員少,但漊水河的水位、流量、水質、降水、泥沙、土壤含水率等監測任務均由它來擔當。水文站職工係統地收集漊水水文資料,以便為漊水流域的江河治理、防汛抗旱、水資源開發利用及水工程的興建服務。

01、長潭河,我們的根

在長潭河水文站,張宗林跟水文打了一輩子交道,跟漊水河也打了一輩子交道。

如今,退休19年的他,依然惦記著漊水河的漲落枯榮。

隻要問到漊水河的水文特性、勘測故事,張老能給你說上三天三夜。

作為新中國第一代水文人,長潭河水文站的第七任站長張宗林守著長潭河,默默度過一生。近40年的水文經驗,河水已形同他的掌紋,張宗林見微瀾可知風浪,聞泥腥便知洪漲。這過硬的本領源自他長年累月地與水打交道,更源自他在無數個主汛期與洪水一次次驚心動魄的親密接觸。

盡管那時安身立命的長潭河水文站與破廟無二;盡管那時測流設備少得可憐,來了大水,隻能看幾個漂浮物或觀測比降來推求流量;盡管那時戴鬥笠、穿蓑衣、劃木船、點桐油、吃淨素、無節假,為做好水位觀測,他和水文站的同事們曾一次次砍掉竹竿自己畫刻度做水尺;在河床水位急劇上漲或下降時,為獲取一組組水位數據,他們睡過河灘,甚至遭遇過毒蛇咬傷。

當時在汛期的許多不眠之夜,煤油燈、馬燈、煤氣燈將辦公室及站房四周照得通明,夜以繼日地工作,為的是測好水位、泥沙和流量過程,堅持“四隨”工作。不知其工作性質的當地村民,偶爾也會在夜深人靜時到水文站從板房的縫隙中看一看他們晚上不睡覺到底幹什麼。常常會把觀測水位返回人員當作“小偷”來抓,鬧出了不少笑話。

寒冬大雪,河邊結著冰層,也正是枯水期來臨之時,由於斷麵流速很小,測船測流誤差較大,枯水流量測驗上遷200米,涉水測流。為了不走失枯水實測流量,他們一次次跳進零下幾度的河水裏測流。冰寒刺骨不僅考驗著水文人的耐力毅力,更嚴重損害著他們的身體健康。待測完出水後,腿腳凍成一根麻木的鐵杆,僵直不能屈,連行走都困難。村民看了心疼得直掉淚,說:“這工作做不做又不會死人,做不做又沒人知道,就在桌子上寫幾個數字不就得了,這樣子拚命可不行呀!等你們老了會遭罪的!”但張宗林和隊友沒有退縮,一次又一次,他們忍著蝕骨透心的嚴寒,破冰涉水,保證了水文資料的連續、完整。

如今落下一身風濕病和關節炎的張宗林,每到季節轉換就用竹棒敲腿來緩解疼痛。他的腳踝、膝蓋布滿白一塊紅一塊的方框框,那是膏藥留下的印記;數塊小團小團的青紫,是老人疼痛難忍時,沾點兒口水自己不斷往膝蓋上夾痧留下的痕跡。

“水文刻進骨子裏啦!分都分不開。”張老微笑著說。

當別的70多歲的老人還可以下農田,種點小菜時,他已經早早地柱起了拐杖。

有人形容說:“堅守水文比女人守寡還難。”

張老捋捋胡子,緩緩地說,難不難看咋樣想?我們那時候是“毛主席的戰士最聽黨的話”。1956年,從桃師畢業後臨時在鄉農會工作,正值水文站要招知識青年充實基層,經前輩易光純介紹,李文華站長審查,省裏批複才進得水文門,按當時的話講,要有文化、思想好、根子正、能做技術活的年輕人才選得上當水文人。十裏八鄉都把我當做共產黨的大幹部來敬重,我怎麼能不把國家交給的事兒做好呢?

參加工作就要把這份職業當作生命的一部分。張老這麼說的,也是這麼做的。這裏我們不講如何測洪,從談話中我們了解到兩件事:第一件是“文革”期間,武裝派性鬥爭不斷,當時有一造反派組織聽說水文站有機槍(其實沒有),準備發動人來搶。他聽到這個消息後,為了減少不必要的衝突,安排職工和家屬都躲在附近關係好的老百姓家中,那時水位觀測是四段製,他冒著被造反派發現的危險,偷偷準時觀測水位,保證了資料的完整性;第二件事還是“文革”期間的洪水期,那時高洪測流沒有纜道,全靠測船進行,由於人員忙不過來,有好多次他叫上隻有幾歲的大兒子張華上船,用繩子拴在張華的腰上,一頭係在船舵把上,當船定位好後,隻要他一雙小手穩住船把就行,大人們再取沙和測五點法測流速。4米/秒的流速,6000立方米/秒的流量,一個隻有幾歲的小孩站在河中木船上,雙手抱著舵把,當時的心情我們不得而知,我們隻曉得後來的張華在工作中的出色表現與其父言傳身教和從小的經曆是分不開的。

懷著對自己的自豪、對黨和國家的感恩,張宗林和隊友一不怕死二不怕苦,每天日出而作日落未息,觀測水位、測流取沙、發情報等,不分寒暑不分日夜,一做就是40年。現在長潭河水文站已經建站62年了,張宗林幾乎是用一生的光陰和心血陪著長潭河水文站從出生、到成長、到而立、到不惑。

1981年,張家界報社的記者曾為張宗林和長潭河水文站寫過一篇題為《人不知我,水知我》的通訊,發表在湖南日報上。

這次報導使長潭河水文站在常德和張家界一帶出了名,也使更多人知道了水文工作者的辛勞與價值。這張報紙曾被張老剪下來,裝裱在照相框裏,他說這篇報道是最好的榮譽證書、最好的獎杯。張老微顫著青筋突兀的雙手,好容易才尋出這張早已泛黃發舊的報紙。圖像上那個當年青春四溢的硬朗小夥兒,如今已經佝僂遲滯、白發蒼蒼。那雙曾數十萬次操槳掌舵的手,曾經“老手”教會“新手”的手,早已經使不上利索勁兒。唯有他和隊友對黨的感恩、對工作的珍愛、一絲不苟的態度、要做就做最好的精神,被長潭河的後來人吸收在骨子裏,傳承下來,曆久彌新。

悠悠歲月匆匆過,江山代有人才出。長潭河水文站也早已移景易人,可張老舍不得漊水河、舍不得水文站,他依然保持著時常到勘測斷麵查看水情的習慣,去看看,當散散步。特別是下暴雨、漲大水時,還不時詢問水情和測洪情況。

漊水兩岸的山坡、灘地上,黃的雛菊、紫的馬蘭,花開得細小繁瑣,沒有香氣,不事張揚,卻隱藏著桀驁的繁盛,如同這位執著的水文老人。

02、長潭河,我們的家

張華是張宗林的兒子。1979年,21歲的張華子承父業,通過招工分配到了長潭河水文站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