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銘衍意識到不妙,單膝跪下來,緊緊抓著遲恒的手,“琛琛你別急,是不是剛剛出什麼事?”
遲恒小幅度地點頭,然後咬著嘴唇低下頭,慢慢抱住了他。
陸銘衍立刻回抱他,並且輕輕撫著他的背。還沒等陸銘衍再問,遲恒緩緩靠在他耳邊,用微弱的聲音說了句,“怎麼辦,我流血了……”
陸銘衍的心陡然往下一沉,把遲恒抱得更緊,“別怕,我們現在就去醫院……”
“現在還有這麼多人,這裏還有很多記者,會不會第二天所有人都知道我流……”
“別說傻話。”陸銘衍輕聲打斷他,“你和孩子都會沒事。”他雙手捧起遲恒的臉,看到他眼睛通紅,緊緊咬著嘴唇。
陸銘衍抬頭朝周圍看一眼,視線所及,每個人的臉龐似乎都是呆滯麻木的,神情凝固成含混曖昧的樣子,烏壓壓的一圈人圍在瓷瓶破碎的地點那裏,還有幾個捧相機的記者追著遲恒往這邊來。
謝棠匆匆趕過來,看到倆人竟然都蹲在地上,他驚疑地問:“遲恒沒事吧?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程奕揚的孩子也在……”他突然看到遲恒褲子上竟有一抹濃重的血跡,頓時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你、你褲子上怎麼會有血?天哪,我這就叫救護車……”
遲恒紅著眼睛吼道:“別叫……”
“把孩子交給程醫生,務必讓他快點趕到醫院!過來的那幾個記者擋住。”飛快地說完這句話後,陸銘衍一把將遲恒抱起來,趁著可怕的人群還未往他們這邊聚集時,立刻將人抱走,從電梯一路下來,直奔出口處,但他竟然發現門口還圍著一群“等待重大新聞”的媒體記者,而且數量遠遠比樓上多,將大門堵得水泄不通。那種刺探的目光四處逡巡,在電梯門打開的那一刻,直直地朝倆人戳過來,恨不得找到一點鬆懈處,紮進好奇而八卦的尖刀,血淋淋地剖開他們想要看到的真相。
男子,在婚禮上,身下流血……這會被興風作浪的媒體報導成何種醜陋難聽的“真相”,簡直可想而知。遲恒自己內心的壓力已經夠大,現在外界都要來逼他,輿論有多麼恐怖。
遲恒難過地閉上眼,“算了,被看到也罷,我們快去醫院……”可想而知,不僅是正門被堵,後門側門隻怕統統都是,根本逃不過!
陸銘衍一咬牙,卻是抱著遲恒往正門相反的方向走,將那群記者甩在身後,他迅速地拐進一間窄小的清潔儲物間,並且牢牢鎖上門。他把遲恒從自己懷裏放下來,語氣萬分急切,“快,跟我換衣服!”他們的禮服是相配的幾乎一模一樣,除了細節上有微小差別,其他根本看不出來。
很快,他扶著遲恒走出去,經過最近的酒水台時,他拿起一瓶開過的紅酒,將它全部倒在自己的上衣還有褲子上,褲腿上的那片血跡被暈開。
那群死死守候的記者一看到倆人,叫喊著舉著相機湧過來。
為了不耽誤時間,陸銘衍隻能委屈遲恒跟他快點走,卻被一群記者團團圍住,幾乎邁不動步。
“按你跟堂弟的對話說明你們之間有感情糾葛,蘇少,可否認為這條信息是對的?”
“而且除了感情糾葛,一般都會涉及到家族財產爭奪,想必您也不例外吧?”
“您母親嫁到蘇家後卻未能產下一子,是否因此受到蘇家輕視?”
“據說你的家庭境況較為複雜,母親嫁入蘇家之前有過一任丈夫,請問您生父因何而死?是否和蘇家有關?”
刺探一個人還不夠,還要連父母的一起挖,肆無忌憚地在遲恒麵前反複提及他生父的死,尤其是在看到遲恒聽到這問題愈加蒼白的臉色後,他們意識到這話題有料可挖,更是狠勁地往下說。
陸銘衍緊緊攬著遲恒,厭煩地推開那些記者,護著他一路往外走。其中有人見他們走得太快來不及問,竟直接扯住遲恒的衣角,讓他整個人險些栽倒。陸銘衍飛快地一把抱住遲恒,心髒差點跳停。
簡直忍無可忍,到底是新聞重要,還是人命更重要?!陸銘衍火氣一上來,隻要看到有記者擠到他們麵前或附近,直接狠狠打翻他們手中的相機。
他護著遲恒以最短的時間衝到門外時,天空已經飄起小雪,道路一片濕滑。他低聲說了句“小心”,扶著遲恒走進雪裏。
陸銘衍衝到路中間攔下一輛計程車,攬著遲恒坐進去,正準備出發時,聽到身後傳來一聲,“等等!”緊接著,程醫生從大廳裏急切地跑出來,跟他們一起坐上車,一路直奔三院。
他們沒人說話,沉默地繃緊了所有神經。陸銘衍把遲恒緊緊抱在懷裏,讓他的臉頰貼著自己胸口。遲恒靜靜的,偶爾微弱地動一下,沒喊疼也沒說多難受,被抱緊的時候,他還輕輕拍了拍陸銘衍的手,安慰他讓他放心。可陸銘衍依舊感覺到遲恒那條新換的褲子又逐漸被溫熱的血染透,濕濕的黏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