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穿高跟鞋走不到的路,有一些噴著香水聞不到的空氣,有一些在寫字樓裏永遠遇不到的人。那麼,我們還在等待什麼?
行者篇
越南人民太熱情河內迷路記
我常常覺得地圖是世界上最神奇的發明,因為它成功地讓一個身處異地的青年在它身上消耗了比走路更多的時間。這是一種比便秘還要焦慮的感覺,因為便秘的時候你還有目標,等著等著就在地心引力下找到出路,而在地圖上往往沒有這種感覺。
在找路這一點上,我一直是一個焦慮的人,尤其是在一個完全失真的城市和一張完全失真的地圖麵前。每當我在旅行之中獨自麵對一塊空地或者正在施工的建築的時候,我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象自己把繪製地圖的人抓出來按在地上罵得狗血淋頭的情形。而每當我這樣想象的時候,也就意味著我遇到了旅行中一個最大的問題——迷路。
2011年12月的時候,為了慶祝瑪雅人的預言讓這個世界上的大多數人蛋疼了一把,我開始了為期35天的東南亞之旅。
而這本書開始描述的故事就是從我4點半踏出嘉林火車站後開始的。這是一個悲劇的開頭,因為在12月的北半球,4點半是一個連公雞都還在睡覺的時辰。我走在河內清冷的街道上,背著一個45升的旅行包,心裏特別擔心會有一個盡職的警察路過。警察叔叔發現我鬼鬼祟祟,又背著一大包的行李,然後他應該會立馬把我扭送公安機關法辦。慶幸的是,河內的警察沒有這麼早上班。我一個人遊蕩在河內的街道上,拿出了事先準備好的旅店地址和地圖開始了尋找下榻住所的旅程。
然而五個小時過去了,除了早上在還劍湖邊小攤子上吃到的美味越南米粉之外,我仍然一無所獲。
我想大概所有做地圖和做攻略的人都沒有考慮過看地圖人的智商,他們認為隻要有“07 Ngo Gach Street, 河內, 越南”的字樣加上一幅像連環畫一樣的地圖就一定能讓人找到目的地。
在河內迷路之前,我一直篤信“信攻略,得永生”這樣一個真理,於是我在出發前就把LP上河內的具體方位連同主要的建築物用一種文字加圖片的方式標記了出來、然後來回看了好幾遍。
但是到達河內的第一天我就傻眼了,LP上的地圖居然是4年前的,而且地圖也沒有畫出路上多如牛毛的摩托車。
我在河內迷路的另外一個原因,得歸功於這條像迷宮一樣的“三十六行街”。三十六行街在還劍湖的北麵,是一條屋舍林立、道路狹窄的背包客最愛之街。這也是我最喜歡的一種街道,因為它們往往出現在一個國家的城市規劃局成立之前,道路和房屋的走向完全出於民眾自己的意願。而且據說這條街之所以叫三十六行街是因為以前這裏就像一個露天的廟會一樣,每條小巷都有自己的經營項目,什麼“烤魚街”、“酒吧街”自然是必不可少,而且這裏還延伸出例如“草席街”、“臉盆街”、“山寨假貨中國街”等的街道。
山寨假貨中國街是我在迷路時無意間闖進去的,我瞬間有一種到家了的感覺。外國人似乎很相信中國的山寨水貨,什麼手表中的勞斯萊斯、手機裏的戰鬥機等等在老外眼裏隻要貼上了中國製造的標簽就立馬身價百倍,變成了山寨中的王者。所以在這裏駐足購買的老外非常多,老板也是清一色說中國話冒充中國人。
我覺得河內能成為一個美麗的地方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河內人太熱情了。我估摸了一下,自己那一天問了不下50次路,但是不管是聽懂還是沒聽懂我那多國口音混雜的英語的人,他們都為我駐足很久,有些甚至會和我站在一起攔下另外一個越南人,經過一番學術討論之後非常嚴謹地給我在地圖上畫一條路線。
我曾經為了找河內的水上木偶戲迷路很久,因為我一直以為這種類似國寶級的文藝彙演有一個很大的招牌加上一個超大劇場。但是在這樣一個建築布局如同鬥地主時候打在桌上的撲克牌一樣散亂的地方,尋找一個劇院就像是在雪地裏找棉花糖一樣。
我拿著地圖無助地站在還劍湖邊,卻已經不敢問路了,因為已經有三個路人幫過我,而我仍然處於迷路狀態。我一直覺得自己這種樂天知命的性格很適合旅行,因為隻有像我這樣身殘誌堅的“迷路分子”才可以最終取得勝利。
我正在自我催眠的時候,一位頭發油亮的大爺拍了拍我的肩膀,問我是不是迷路了,我拚命地點頭以表示我迷路的嚴重程度。三下五除二,大爺很快就明白了我要去的地方。這位大爺是個高人,因為在我提供紙筆之後,他居然給我畫了一個3D的地圖。
我沿著這位好心大爺畫的路線來到了遠離還劍湖的“opera house”。一直以來我都覺得河內是一個神奇的城市,因為位於還劍湖附近的老區讓我產生了一種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感受,然而當我走到遠離還劍湖的“opera house”時,我瞬間就覺得越南人是兩麵三刀的“混蛋”,拿著那麼舊的老區賺的錢蓋了一個這麼法式風情的歌劇院,還不在地圖上標出來。如果不是得到民間高人的指點,我還不會誤打誤撞地進入這樣一片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