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池之中,兩人都心懷情愫萬千。他知她是名滿津城驚豔世人的封麵女郎,她亦知他是威震沙場叱吒風雲的少帥將領。一曲畢,惺惺相惜亦相見恨晚的兩人卻還不知返,於是便一曲接一曲地跳下去,都想就這樣一直跳到天荒和地老,海枯和石爛。
想他本是多情郎,在如此嬌豔動人的佳人麵前,便忘了自己已是別人的夫君,竟在臨別的當兒,偷吻了佳人。
這世間注定的緣分,不管經過多少圈的回轉流淌都會回到起點,猶如一場人生的“圓舞”,在舞池中換了無數的舞伴,轉了無數的舞步,最後還是要回到最初舞伴的身邊,這是規則,任誰都不可破壞,否則就要出局。情緣亦如此,它往往會有它既定的、冥冥之中的規則。所以,這世間無數的有情人才可終成了眷屬。
所以,名媛和少帥的情緣還沒結束,故事還在繼續。
1928年6月3日,成了這段故事的轉折點。我們都知道這一天,發生了震驚曆史的一個大事件,那就是軍閥頭頭張作霖因不和日本人合作,而在返回奉天的專列上被日本人炸死。
當時,身在天津的張學良得知噩耗後,自是痛苦不堪。於是,決定回沈陽老家去為父親辦喪事。他亦深知自己作為一個軍人,作為奉係首領、安國軍大元帥張作霖兒子身上的重任,這一次別去將不知何時才能與佳人再相遇。
於是,在離開的前一天,他找到趙一荻欲向其告別。卻不曾想,道別的話沒說出,卻忍不住道出的全都是相思之苦及那濃濃的愛慕之情。望著眼前這個深陷於哀痛之中且深情的男子,多情的佳人更是不能自控,並於淚眼朦朧之中與之痛哭相擁在一起。
這一場離別的戲碼,竟無端演繹成一場情緣的牽係。
為愛“私奔”
人說,這世間無不透風的牆。誠然,說得一針見血透徹得很。很快這郎情妾意的事情便被人知曉,瞬時間,津城上下頓時流言四起,小報更是極盡誇張之能事把這段亂世中的錯愛情緣渲染到極致。真真是寂寞蒼白的亂世經不起這點滴豔事的渲染,竟被鬧得眾人皆知、滿城風雨的。
想那老學究趙慶華,在得知自己寵愛的小女兒與有婦之夫張學良的私情時,會是怎樣的怒火攻心,暴跳如雷。他用最笨的法子將女兒軟禁在家中,滿以為這樣的“休克療法”能夠奏效。然而,趙四小姐得到兄姐的暗中相助,得以成功逃脫。
1929年秋天,時年16歲的趙四小姐逃離出天津,不管不顧地走出山海關毅然決然地搭乘上開往奉天(沈陽)的火車,去追隨自己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張學良了。
至此,她篤信江山有義,良人有靠,走上了一條遍布荊棘的不歸路。
趙四小姐的私奔,立時在趙家掀起軒然大波。而小報記者得如此爆料,更是忙得不亦樂乎,把“趙四小姐失蹤”的懸疑新聞作為頭條登在了各大版塊。
20世紀20年代,封建禮教的羅網雖被一些追求個性自由的年輕人不斷衝決,但隨破隨補,依然十分嚴密。私奔即為淫奔,不僅玷辱門戶,而且為社會所不容。趙慶華受人指戳嘲笑,麵子上早掛不住了。麵對如此不堪的情況,他的憤怒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了,勃然大怒的他即時在報上登了一則“蘭溪趙燕翼堂啟事”來表明自己的態度。
這則啟事在報上連登了5天,把斷絕父女情分的決絕表露得淋漓盡致。趙家父女從此成了陌路。據說,耿直的趙慶華直到1952年病逝於北京時都不肯饒恕這個小女兒。這也成了趙四小姐心底永遠的痛。
與此同時,少帥府內也不平靜。那原配夫人於鳳至並不是傳統觀念裏的小女子,麵對丈夫帶來的光鮮驚豔的美佳人,她亦不會做出一哭二鬧三上吊那樣的蠢事。她有謀有識,有膽有魄,並深知少帥對趙四小姐的情深意重。於是,她給自己立了個大度寬容的形象,使其避以遭受鵲巢鳩占的命運。
擔心趙四小姐的私奔有辱張家門庭,張學良隻給了她一個秘書的身份,連姨太太的名分都沒打算給她。然,趙一荻就是趙一荻,她奉行的是愛情至上主義,隻要能陪伴在張學良左右,怎樣的犧牲她亦無所謂。
其實,她不是不知道情人角色的悲苦,可是唯有這樣才可和自己深愛的良人在一起,所以一切都變得決絕而義無反顧,屈尊做個小秘書,她亦心滿意足。想她的那一番久戀亦是苦的,亦如理查?德?弗尼維爾的至理名言:
“愛情是一片熾熱狂迷的癡心,一團無法撲滅的烈火,一種永不滿足的欲望,一分如糖似蜜的喜悅,一陣如癡如醉的瘋狂,一種沒有安寧的勞苦和沒有勞苦的安寧。”
1930年,趙四小姐和張學良的兒子張閭琳出生。麵對趙四小姐的隱忍和知書達理,溫柔賢惠的於鳳至終被打動,在同情和諒解的基礎上,她力主為趙四小姐在少帥府東側建了一幢小樓。
從此,於鳳至與趙一荻姊妹相稱,二女共侍一夫,趙四小姐雖無名分,但是得以和心愛的人朝夕相處,心亦歡喜。
上海的日子
海納百川,傳奇豔豔的上海灘,是趙四小姐心底最痛的烙印。因為,在這裏她經曆著生命裏兩段痛得不願再憶起的往事。張學良自1933年後,曾三次來上海居住,其中兩次的居住之中有趙四小姐陪伴。然而,便也是這兩次陪伴留給她最痛的記憶。第一次是1933年3月,張學良從北平來滬,宋子文為他安排住在福煦路(今延安中路)181號。在這裏,趙四小姐度過了如惡魔般的七天七夜。此次來滬,是為了幫年輕的少帥戒毒。我們知道,年輕的少帥在沙場得意之時,軍事生活卻並不是很順,父親的慘死、戰事的糾葛,促使他染上了吸毒的惡習。為了讓他徹底戒掉毒品,她聯合德國名醫史密勒博士一起對他進行治療。治療的過程尤其殘酷,醫生將他的手腳都給捆綁住,犯了毒癮的少帥因無法動彈,就用牙齒來撕扯衣服,並且發出極慘烈的哀嚎聲。其狀,真的是不忍目睹。隨行的人都欲衝進去,解救少帥。這時,一向溫順的她便拿起了槍,死死地守護在門口。
人們畏懼了,她卻痛苦難抑。
結局仍是好的,經過一番死去活來,少帥終於戒掉毒癮。隻是,這七天七夜的守候陪伴於她而言,太痛了,他的每一聲呻吟、哀嚎,都若針,針針都紮在她心上。
窗外是繁華十裏洋場的熱鬧喧囂,窗內卻是看不見底的深淵暗黑,這惹人恨的對比讓多年後的她還記憶深刻。
再一次,1934年張學良差使他的副官譚海租下高乃依路(今皋蘭路)一號的花園洋房,來用以他和她在上海的居處。這洋房,便是現在還端在的“張學良公館”。
在這個“張學良公館”裏,她度過了她人生中最惶恐的一段時光。
起先的日子是好的,常常伴在英姿颯爽的少帥身側,心是歡喜異常的。然而,幸福總是短暫如煙火,璀璨絢麗後便閃瞬間消失無影蹤。
1936年12月,震驚中外的“西安事變”發生,張學良聯合楊虎城一起以兵諫這一最激烈的方式逼迫蔣介石掉轉槍口,全力抗日。“西安事變”收到了奇效,使全國抗日力量得以重新聚合。但愚直的張學良決意擔當全部責任,陪同蔣介石返回南京。飛機剛剛降落在金陵機場,張少帥即淪為階下囚。
把張學良恨之入骨的蔣介石,他決意用軟刀子來淩遲年輕的少帥,即讓特務頭頭戴笠把張學良軟禁起來。其實,久經戰場的張學良在送蔣介石夫婦回南京前,就意識到蔣介石是不會輕易放過他的。於是,為防止不測,他吩咐參謀長在他離開西安後,立即將趙四母子送往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