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將近,池塘裏的綠荷成為一片綠色的汪洋,那一顆一顆的蓮蓬似個俏皮的小姑娘,微風吹來時,不時的調皮哈腰。
采蓮女還有姐妹們隨行,而她在這陌生又熟悉的深宮卻隻能仰仗自己的姑姑,可就是她那可親又可愛的姑姑,風輕雲淡的將她指給了一個素未謀麵的陌生人。
她是第幾次趕走太醫院的人了,次數頻繁的連她都忘記了那些人是什麼時候來的,什麼時候走的。
每次她躺在榻上可憐兮兮的渴望那人來探望自己,殿門口人影晃動著,她牢牢地盯著那由遠及近的人影,可是每次漲得鼓鼓的信心觸到一團和氣的容顏時,她都覺得自己要被逼瘋了,不是被他搞得心如死灰,便是被自己高漲的欲望逼得要破口大罵,血濺三尺。
芷蘭公主從清晨開始等,等到夜深人靜,一直等,等得不耐煩時,連摔瓶子使性子的力氣都沒有了,她似個陶俑,任人伺候,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木人生活。
他將她的耐心消磨殆盡,才披星戴月的神色不悅的來看望她,兩人相對無言,侍候的宮人識趣地魚貫而出,偌大的寢殿內,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本該有些曖昧不清的,但芷蘭公主唯覺心頭有一團火在熊熊燃燒,心尖上的小火苗瞬間燒遍四肢百骸,似乎被人放在火上烤了一般,難以忍受。
啪的一聲。
秦歆的麵上多了鮮紅的五指印。
芷蘭公主猛地醒了,她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驚慌失措地從榻上跳了起來,尖叫聲充斥在冷清清的大殿內,她忽覺身上有什麼東西被抽走了,失魂落魄的樣子好似經曆了一場劫難。
秦歆一向很沉得住氣,他身上總是散發出疏離淡漠的氣質,明明近在眼前,卻有咫尺天涯的錯覺。
芷蘭公主哀嚎一聲,完了,完了,我不過是氣他的冷漠和無情,想在他眼前柔弱一回,怎麼最後變成了一個巴掌解決了他呢!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眼底充斥著絕望和痛苦,因為她清楚的知道過了今夜她可能再也沒有勇氣對他說那句話了,她好不容易說服自己放下公主的架子,跟他促膝長談,到頭來卻是暴力解決了一切,一點兒也不拖泥帶水,多麼幹淨利落啊!
人走茶涼,他真的走了,連憤怒的表情都不曾給她,真真是吝嗇得緊。
她算是把秦歆給得罪了,那人從不發火,但她就怕他麵無表情的樣子,好似天下間沒有什麼東西能擾亂他的思緒,他將自己的心關得那麼緊,輕易不露聲色,果真是泰山崩於前而不動聲色的個中翹楚。
這麼冷漠的一個人,怎麼她偏偏就看上了呢!非要將自己的心碎成一片一片,才肯放手嗎?若是心能碎裂的話,那她是不是可以再刻骨銘心的思念他了呢!但從來沒有如果,哪怕在夢裏她依然能看清他的眉目。
芷蘭公主坐在亭子裏,呆呆地對著一池碧綠荷葉出神,她怔怔的發呆,心情是如此糟糕,那心心念念之人估計是能避著自己就避著自己了。
如今宮人誰不知芷蘭公主對秦太醫一往情深,奈何秦太醫似乎是千年寒冰,還未靠近他卻有股隱隱的寒意席卷而來。
望而卻步,望而卻步。
這幾日,芷蘭公主一直都是這麼安慰自己的,她不斷地讓小宮女在自己耳邊說未來駙馬爺有多好,有多能幹,狠下心來徹徹底底的忘記秦音的好與壞。
聽得久了,連她自己都禁不住的自問,駙馬爺真的有那麼好?
她自嘲地笑了,如果忘記一個人可以這麼痛快的話,她又何必魂不守舍呢!
“公主,秦太醫來了。”素荷匆匆步入涼亭,輕輕地說道。
芷蘭公主點了點頭。
素荷領著伺候的宮人緩緩退下,秦歆麵無表情地踏入微風徐徐的涼亭,依禮問候芷蘭公主。
“你來了,坐。”芷蘭公主言簡意賅道,仿佛說再多的話在他眼中也隻是廢話,多說多錯,少說點何嚐不是為自己留點顏麵呢!
“公主身子可大好了?”秦歆清朗的聲音依然那麼好聽迷人,身上淡淡的清苦藥香令人沉醉,一件死氣沉沉的太醫服飾穿在他身上,越發凸顯他的與眾不同和儒雅氣質。
“你不是神醫的弟子麼?看不出我的病到了何種程度?”芷蘭公主反唇相譏,他讓自己這麼不好過,她也不想讓他太好過,芷蘭公主抱定了破罐子破摔,連珠帶炮地說道,“秦音你到底有沒有心啊!本公主對你是什麼心思,你還須裝聾作啞嘛!本公主死皮賴臉地纏著你,不知鬧了多少笑話,你倒好從始至終都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表情。本公主準是上輩子欠了你,這輩子才由著你沒心沒肺的糟蹋我的心。你虐待我的人便也罷了,怎能連我的心也一起虐待呢!我說我喜歡你,你也沒必要把我當洪水猛獸,一見人就跑。我今日找你來,是想讓自己死心的,我不想再這麼痛苦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