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了,我竟然撞破了母後的傷心事,她不宰了我才怪,可轉念一想,他已是名正言順的皇太子,即使位分尊貴如母後,她也要忌憚自己三分。
這麼一想,他的壞心情一下子好轉,臉上不知不覺地揚起一抹得意的微笑。就是這該死的微笑,觸怒了錢皇後。
“你大半夜地跑這裏來做什麼?”錢皇後疾聲厲色地訓斥不明就裏的衛琛。
衛琛沉默了半晌,才緩緩吐出這麼一句,“兒臣來這裏是想找幾隻蛐蛐兒玩的。”
他找了一個蹩腳的理由,被錢皇後咬住不放,錢皇後怒不可歇,“都當太子了,玩性還這麼重?你已經十歲了,該學些修身齊家治國之道,那些上不了廳堂的玩意兒也該拋棄了。也難怪你性子如此頑劣,蕭妃這般縱容你,你不爬到天上去才怪。”
“兒臣是學了些入不了母後眼中的東西,您可以責罵兒臣不懂事胡鬧,但請母後不要責怪母妃。”衛琛清朗的聲音被冷風吹散,衣袂獵獵作響,眸中的錢皇後越來越大,衛琛後怕地倒退幾步,緊張的小臉皺成了核桃,他心驚肉跳地避過錢皇後陰鷙的黑眸,吞吞吐吐地說道,“母後,宮裏是不允許燒紙錢的!”
衛琛一張口就觸了禁忌,錢皇後怒極反笑,淒厲的笑聲在孤夜裏越發駭人心魂,衛琛呆呆地望著麵目猙獰的錢皇後,一頭霧水,想不通素來儀態雍容的母後也有失儀的時候。
她的半張臉隱沒在陰影裏,月光下的半張臉更加駭人,半明半暗的麵容洋溢著陰森森的笑容,一身白衣的她披散著絲發,長及腳踝的青絲在冷風中張牙舞爪。衛琛不由得毛骨悚然,露在袖口外的十指起了惡心的雞皮疙瘩,身子僵立著,他如同看見了鬼魅一般,大驚失色,雙腿打顫,腳跟一時不穩,堪堪跌跪到地上。
錢皇後看著膽小如鼠的衛琛,嘴角扯起一抹譏諷的笑容,她的眸子似一把鋒利的寒刃,劍氣森寒,似要一劍穿心,在衛琛身上戳一個大大的窟窿,衛琛嚇得忘記了哭泣,喊叫,說話,隻是睜著眼看步步走近的錢皇後。
錢皇後像拎小雞一般拎起他,手指撫上他的脖頸,指尖冰冷的寒意激起層層雞皮疙瘩,那種冷入骨髓的寒意,發自內心,從錢皇後的指尖蔓延至他的心肺,他被莫名的害怕牢牢鎖住,動彈不得。
“嘖嘖……膽子還真小,不愧是蕭妃的兒子,在這方麵像足了她。你既然當了太子,就該拿出太子的架子,而不是被人逼入死角,隻能窩囊的害怕著。”
錢皇後鬆開了手,他大舒一口氣,來不及尖叫,就掉到了身後的水池裏,他一退再退,退到了水池邊也不知,而錢皇後是一步步看著他逃到水池邊的,卻無動於衷地任他掉入水池,她無動於衷地欣賞在水中不停撲騰的衛琛,笑得愈發痛快了。
他在水中拚命地叫喊,雙手不停地拍打沒頂的水麵,在徹底失去意識前,他恍恍惚惚地聽到錢皇後大聲喊叫,太子落水了,快來人哪。
當他醒來時,一雙雙含淚的眸子觸動了他硬起的心腸,他目光逡巡,終於看見了立在人群中的罪魁禍首,他氣得咬牙切齒,從榻上跳下來,朝宮裝華美的錢皇後撲了過去,扯著她烏黑的青絲不鬆手,用力過度,拉下她不少的青絲。
母妃嚇呆了,眾人七手八腳地分開他們,有人上前來拉他,他就朝那人踹一腳,他踢得狠極了,身後哀聲一片,還是宮中侍衛見勢不妙,從殿外徑入內殿,抱住他的身子,身旁的宮女這才掰開他拽著錢皇後青絲的五根手指,他的手指一根根地離開光可鑒人的青絲,他的恨意便多一分。
“琛兒,你病糊塗了,你的命是皇後娘娘救的,她瞧見你落入水中,不顧自己千金之軀,毅然跳入水中救起你,你怎麼不言謝,反而要冒犯皇後娘娘。”蕭妃厲聲道,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玉容,軟化了衛琛心中的狂怒,衛琛哽咽一聲,垂首不敢直視蕭妃。
“皇後娘娘,琛兒不懂事,都是臣妾管教無方,還請皇後娘娘見諒。”蕭妃跪到錢皇後麵前,對著發絲淩亂的錢皇後不停地磕響頭,咚咚咚地磕頭聲,似敲在衛琛心尖的鐵錘,打得他鮮血橫流。
“上梁不正下梁歪,琛兒是一國儲君,擔當大任之人,你身為母妃卻失於管教,太子的教養容不下馬虎。”錢皇後冷冷地說道,“從今日起,由本宮親自教養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