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集合起來了,
當淚水平行了雨淋。
一鏟鏟黃土埋下、埋下,
直埋起一座新墳。
進葬的人魚貫前進,
個個都黯然傷神——
這世界不隻有你,不隻有你,
也有我們。
一切都疏散開束了,
當風聲吹落了雨淋。
一片片荒草爬上、爬上,
直爬上一座孤墳。
送葬的人魚沉雁杳,
個個都無處可尋——
這世界隻有你,隻有你。
沒有了我們。
一種傷感的調子配上低沉的韻腳,更增加了詩的悲涼氣氛。試想,不用這個韻腳會是什麼樣子?
《情詩十四首》無疑是本書的壓卷之作,也是書中直接描寫愛情的一個部分。第一首《真與幻》,作於1982年1月25日,出獄前半個月。這首詩帶有很大的哲理意味。可以想象,在那個狹小的天地裏,作者想到了自己的遭遇,想到了如幻夢似的愛情,也想到了自身以外的人生。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思緒很快進入哲學境界“真與幻”,重點在“幻”——對“幻”如何認識,如何對待。“人說幻是幻,我說幻是真。”不僅真裏不能“失其幻”,而且“真若不是幻。也不成其真”。再往下讀,就知道“幻”是跟愛情聯係在一起的,“愛情幻中幻,人生玄又玄。玄幻得實體,上下兩纏綿。”在無愛的環境裏做著愛的遐思,自有一種特殊感受,這幾首寫於獄中的詩就都表現了詩作者的這一種藝術情懷。另外,它也表現著詩作者的一種愛情觀。在詩人看來,愛情是相對的,它追求的是歡樂,雖說可能短暫,但是“唯有戀得短暫,才能愛得永恒。”這十四首詩都用短促的句子和複遝的格式,讀來如聽人絮絮訴說,便於低吟淺唱;由於哲理性強,又顯得含蓄,能供人玩索。
這本書不是都寫愛情的,作為書名的《愛情的秘密》也隻是一首譯詩的題目,書中的多數篇章還是對現實的一種反射。有的是對民主和自由的呼喚,如《打倒就是要打倒》、《誰要吃香蕉?》,有的是諷刺時政,如《洋和尚和錄音帶》、《反咬高人呂洞賓》,都用七字句,類似打油詩或更像民間小調,讀來親切具有大眾化特點。前邊說到哲理性,這也是本書的一個特色。《有個“中”字真不好》表現了作者“不要是這又是那,不要是站又是倒,不要中間,不要中立的一往無前的戰鬥精神,嘲諷了投機主義作風。《隻有幹千千》等篇,說“不去電影院,不去烏龍院,隻去埋頭寫文章,惡言把人勸”和“隻有主力戰,隻有殊死戰,沒有淚眼看黃花,隻有幹幹幹”,則是一篇詩的宣言,宣告了作者生命不息,戰鬥不止。不幸的是,讀這些詩我不由想起了從20世紀50年代中期起一連二十多年所親身經曆過的歲月。
李敖這些詩用的純粹是民族形式,是充分民族化的。李敖不是主張全盤西化嗎?可是他在這裏為什麼一點不“西”呢?這是否跟他的主張相矛盾?我沒有看到那些反對西化的人從這點上“將”李敖一“軍”。其實完全沒有必要。西化,主要指的是政治體製、經濟體製和對人的價值的認定這些根本性質的東西,不必把這些細枝末節也包括進去,相反,在這些東西上保持民族特色,不僅不跟西化相矛盾、相衝突,而且恰恰需要用這些民族化的東西來做補充和調節。李敖無形中做到了這一點,正好說明,在西化論者眼中。“充分”也好,“百分之百”也罷,指的都是那些根本性質的東西,對這些更能體現民族特色的東西,他可能甚至比反對西化的人更加熱愛。
三、張敏英是令我做夢的女人
1945年,抗戰勝利了,這時李敖十歲,他按部就班進入小學四年級。
四年級在人生的旅程中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頓號,然而對於李敖來說,卻非同尋常,因為他有了一次神秘而難忘的初戀。
新鮮胡同小學有縱五排側三排房子,四年級的三個班就在這縱五排的第二排,三教室挨在一塊。每當下課,同學們便不分班級彼此在教室門口打打鬧鬧,說說笑笑。抗戰勝利後,同學們雖說年幼,可內心總是充滿著喜悅,學校的氣氛自然不同了。
李敖班有一個明星般的人物,與李敖有八拜之交,此人叫詹永傑,他長得一副圓圓的臉,一雙大而亮的眼睛,一張薄薄的嘴唇更是能說會道。他會背《國父遺囑》、會唱《義勇軍進行曲》,是四年級的一個特殊人物。他還發動同學捉弄一個叫齊風鳴的大塊頭,說齊鳳鳴欺負同學,動輒動手打同學,現在抗戰勝利了,我們要隨抗戰八年,一起勝利才對。
李敖因在二年級的時候被齊鳳鳴欺負過,一聽說要報複齊鳳鳴,第一個響應,同學們群起而攻之,齊鬥齊風鳴。於是每當下課,齊風鳴總是成為眾矢之的,受到同學們的嘲笑和捉弄,有時還會吃上不知來自何處的“暗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