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宣將石閔一路抱進暖閣，將他放到床上才算鬆了口氣。
可憐石閔，從上苑挨到現在，身子早被體內的情欲折磨得筋疲力盡了。此刻他癱軟在床上，隻剩下若有似無的喘息。不時有斷斷續續的呻吟聲從他咬得慘白的嘴唇裏泄出來，原本精致冷淡的麵孔，混合了燥熱的豔紅光澤，使他渾身上下都透露出青澀而致命的誘惑。
他這幅樣子如果換了旁人早被吃幹抹淨了去，偏偏落到石宣眼裏卻是十二萬分的心疼與氣憤。他冷著臉皺著眉，一件一件脫去石閔的衣裳，心想著這藥效混了酒勁已進入到血液裏，一時半會是褪不去的，隻能用冷水敷著，慢慢把他身上的燥熱一點點降下來，這才算是熬過去一半。
床帳裏，石閔雪白清瘦的身子漸漸呈現在眼前。
石宣用毛巾沾了水，先從額頭、眉眼開始擦拭，再到身體、四肢，就連指頭間的縫隙都沒錯過。這會兒還是初春，殿裏麵陰涼舒適，隻聽見“嘩嘩”的水聲，隔不久便響一次，不疾不徐地透著安心。
石閔的身子很燙，剛被濕冷的毛巾觸到的時候，免不了發出抽搐似的輕顫，他半眯著眼，朦朦朧朧得看著頭頂上方的男人，神智尚在現實與夢境中遊離。
石宣的手像是帶著魔力，擁有一種檀香的清涼，遊走在他滾燙的肌膚之上，他伸出手，想抓住那道清涼，卻無意中觸到石宣衣服的下擺，他想也不想得緊緊捏在手裏，怕是一鬆手，眼前的人便會消失了去。
石宣看他那樣子就知道快醒了，鬆了口氣，連忙安撫道：“有我在這裏，不用怕。”
有-我-在-這-裏，不-用-怕。
短短的八個字，就像是一道驚雷，轟得石閔魂飛魄散。他躺在那裏，用所剩無幾的神智，眼睜睜得看清自己，如何毫無防備得被這八顆尖銳的釘子，透過血肉穿過骨髓活活釘死在床上。
是這樣，原來隻是這樣，居然隻是這樣，縱有再多的不甘、不滿、怨恨、壓抑……隻需要這八個字就夠了。他聽到來自他靈魂深處發出破裂的聲響，原來，他十三年的生命裏，一直期待的不過如此。
石閔緊緊地閉上眼，放任自己在石宣的手下，從僵硬慢慢變得顫抖。這一刻他忘記了赤身裸體的羞恥，忘記了煽情破碎的呻吟，忘記了石宣此時正一心一意希望他擺脫情欲的煎熬。
他安慰自己，這隻是一場意外。
石宣感受到他情緒的變化，將手心貼在石閔的額上試著溫度，然後輕輕拍打著他的臉，問：“是忍不住了嗎？”
石閔猝不及防得睜開眼，眼中混著情欲的模糊與理智的拉扯。
石宣放下毛巾，隔了很久幽幽地歎口氣，道：“既然受不住了，我去將采軒喚來。”石閔知道，采軒是專為石宣伺寢的婢女之一，他緩慢地眨著眼睛，想了一會兒，出口的話語竟是前所未有的暗啞：“那我的後背……”
石宣溫柔地拂過石閔的眼角，順手理開幾條纏繞在他鬢角的發絲：“我自然不會讓你的秘密從我的宮裏泄漏出去。”
這是石宣表達溫柔的方式。不疾不徐，安安靜靜，至始至終帶著意想不到的沉穩。
石閔的手仍然拽著石宣的衣角，他不想放手。他剛熬過最初的一波情欲，嚐到了那種萬蟻鑽心的滋味，心裏不是不膽怯的,可要他暫時和石宣分開，與另一個陌生的女人歡愛……他不想，也不願
其實，石閔的內心是矛盾的。石宣在他的心裏，亦師亦父，他的自尊心不允許自己對石宣有一點點的歪念，因此之前一場與石宣春夢讓他羞恥到大哭。可是，現在腦子裏不斷閃現的“有我在這裏，不用怕”，這八個字就像毒，蠱惑著他淪陷。他期望石宣在這樣的時刻陪著他，卻又怕石宣誤會他是在像他求歡，這樣的羞恥埋在心裏，令他惱怒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