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黃牙舞夕 第七章(2 / 3)

石宣在看到牟成的一瞬間猛然驚醒過來,在這猶如龍潭虎穴的九龍殿裏,稍不留神便是死無葬身之地的處境,如果連他都沉浸在渾渾噩噩之中,他還怎麼保護石閔?保住石閔身後的那個秘密?一旦這個秘密被揭穿,與他有關的,包括這鍾虞殿裏的所有人,必定都會受到牽連,其他人也就算了,如果石閔在他的庇護之下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他又如何對得起那個人……

牟成在看到石宣的那一霎那也是憂喜並存。

喜的是人終於找到了,而憂的呢?他看到石宣滿臉的憔悴,眼睛裏充滿著血絲,下巴處來不及削刮的胡渣也冒了出來,整張臉看起來又青又黑,這哪裏還是九龍殿裏身份貴重、精明強幹的河間王?

牟成不禁低頭看了手中的“鳳詔”一眼,難道,主子已經發現這鳳凰口中,五彩紙的秘密了?

“鳳詔”是清早送到鍾虞殿中的。送詔書的內侍,是張彌的幹兒子,在金虎閣裏專管傳詔事宜的宦官張強。此人有雙極勢利的眼,尤其懂得巴結權貴、阿諛奉承,否則一個年輕小宦官,沒有後.台支撐,又怎麼能與那石虎的親信張彌拉上關係,不僅如此,還拜了幹爹?如今他再不是初進宮時,誰人都能呼喝一聲的阿貓阿狗,而是進到鍾虞殿時,連牟成都要親自接待的“張管事”。

張管事是伶俐人,又會察言觀色。他自然不會為難牟成,對這石宣未能親自接旨這種小“過失”,倒是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待不片刻便自離去了。不僅如此,他心知這鍾虞殿中沒一個好惹的,就連牟成在這九龍殿中的地位也不容小覷,於是臨出門之時還特意賣了一個人情,在旁人看不到的暗處,朝牟成遞了眼色,不顯山不露水地指出了這鳳詔內有乾坤。

牟成為人老辣,行事老道比這小宦官又強了何止十倍。他自然領了張強的情,臉上不動聲色,手中卻不著痕跡地將手上一個極品血玉扳指取下,塞進對方的手心,又親送張強出宮,回頭則立馬帶著“鳳詔”去書房找石宣。

由此,這才出現了前文所述的那一幕。

有了張強的提點,石宣、牟成自然很快發現,原來一張小小的五彩紙中居然另有夾層。最上麵一層,是用黑墨書寫的詔書,提及對幾位兒子的讚賞,將皇帝賞賜的封地與府邸告知,並諸人封號已祭天獻禮,從此載入廟堂。而第二層,則是藏在這紙條下,用朱砂赤字親筆所寫的兩個蠅頭小字——

“逼宮”!

紅色的字,像血一樣印在紙上,不管是石宣還是牟成,似乎都從這小小的兩個字中,聞到了鋪天蓋地的血腥味。

新皇的位置,終究是不保了;

魏王的野心,也終究是藏不住了;

所以王府諸位王爺,勢必會卷入到這場浩劫中去。

這次收到“逼宮”的詔書,石宣原本是不怕的。自父親受封為魏王起,石宣就料準了,這個魏王絕沒有興趣做周文王,辛苦打下基業到頭來卻為他人做嫁衣裳。尤其以如今父王在朝堂的地位,執掌的軍權,逼新皇退位其實也不過是個過場,但在牟成看來,卻不是如此。他提醒石宣,切不可掉以輕心。

九龍殿中,眾人皆知牟成乃是石宣母親娘家杜府的死士,在鍾虞殿中擔當幕僚身份,而私下裏,石宣卻以“老師”二字尊之。石宣見他如此慎重,不得不出言詢問:“老師何出此言?”

牟成沉吟良久:“依我看來,今日之事,乃是你父王布局多時,一石三鳥的連環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