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縣郊外,沈家莊子。
不遠處瀑布如注,嘩啦啦的水聲泄在耳旁,瀑布旁亂石堆積,或大或小散在四處。
“姑娘,水邊危險,快回去!”鎖兒手上挎著竹籃,滴溜溜的眼睛正擔憂地瞪著不遠處湍急水流下的一襲慵懶的背影,“秋日裏起風了,水也是冷的,姑娘聽勸,明兒夏天再來吧。”
沈池玉坐在小瀑布下的石頭上,身上穿著似畫兒上褪了色的青綠色薄衫裙,兩手撐在石頭上,後仰著腦袋,閉著眼睛吹風,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掃出一窪陰影,稚嫩未脫的臉上漂亮得雌雄莫辨,雪白的腳上鞋襪未穿,正浸泡在水裏,顯得有些白到透明。
沈池玉聞言睜眼回頭,隨意勾起唇角:“鎖兒啊,你怎麼愈發膽小了,從前你可比我還喜歡玩水。”
鎖兒踩著石頭縫裏青黃交接的草走過去,眼神交會時,驀地臉紅了,梗著脖子喃喃道:“姑娘自己不愛照顧自己,鎖兒當然要多盡心照顧姑娘的。”
沈池玉哼笑一聲,盯著她泛紅的臉頰淺笑,扭過大半個身子,一手撐著石頭一手捏住她的下巴輕輕搖晃,“小丫頭臉紅什麼。”
鎖兒扭過下巴,支支吾吾不說話,過半後直起氣兒來,“姑娘!快穿好鞋襪,天色不早咱們要回莊子了,等會兒那些人看見咱們那麼晚回去又要嚼舌根子。”
沈池玉眼睛愣了會兒,下午偷跑出來所放空的大腦複又被一些煩躁的事情逐漸填滿。
悶悶的,好不爽利。
“行吧……什麼東西?”
猛然間沈池玉把垂在水裏的腳縮回來,眼睛微微睜大,足尖兒上的皮膚與什麼東西一劃而過的感覺遲遲不散。
冷冷的,平滑的。
鎖兒探頭看水裏:“怎麼了怎麼了?”
沈池玉搖頭,心跳加速幾許,不由自主想起莊子裏的佃戶們嘴裏念的水鬼、水猴子一類的可怕傳聞,劈裏啪啦如煙花一樣炸開在裏。
“…或許是魚。”沈池玉拿起鞋襪穿好,跳下石頭,“咱們快……”
話到“快”字停住,沈池玉眼角瞥到一抹突兀大紅色在視線裏,定眼看去,一個濕漉漉烏發紅衣、形似人的東西正趴在河邊。
“鎖兒,那兒什麼時候有東西的?”沈池玉下巴點了點那塊地方,有些犯怵。
此刻天陰沉沉的,河邊風冷,倒是真叫人有種陰森不祥的預感。
鎖兒一瞧,立刻雞皮疙瘩炸了出來,和沈池玉擠作一團:“不會是來索命的水鬼吧?聽莊子裏的佃戶們說,去年上邊是有個被劫婚的女子誓死不從,跳了河呢!”
鎖兒膽怯,歲又比沈池玉小,她一慌,沈池玉反倒鎮定了不少。
“我、我去瞧瞧,若有異樣,咱們直接跑回去。”
“哎,姑娘!”鎖兒想要拉扯他的衣袖,卻慢一步,衣衫在手心滑走。
沈池玉步子輕,慢慢挪動來到紅衣人身邊蹲下,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背。
能摸到那就是個人!
沈池玉大著膽子,挑開紅衣人沾了水濕重的長發,豎起食指遞到鼻子下。
”有氣,是個活人!“沈池玉確定他活著之後招呼鎖兒來,”他還活著,估摸著是被水打到岸邊了。“
鎖兒確定一番,鬆了一口氣:”咱們要救他嗎?“
沈池玉抿唇思考,目光掃過少年的衣服。
怒獅紅袍、金革帶、鑲玉銀地紅緞靴,怎麼看都是個富家公子,若是救了他,說不定來日念著恩情,能多幫幫娘和自己,如此在沈家裏,也用不著處處看大娘子的臉色。
”救。“
沈池玉和鎖兒兩人分別抬起少年的胳膊,半拉半托著把他從後門帶回莊子。
秋季正值農忙,莊上少有人在,多是一些婆子丫鬟在打理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