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雲,你真是寬容和善良啊!羅珊對你造成那麼大的傷害,你都無條件地原諒她,但是,劉雲,中國有句古語:萬善從孝生,萬惡從淫起,你以後對羅珊還是要有所注意和防備,不是說,防人之心不可無,害人之心不可有嘛。”
“雷老師,羅珊現在和我處得可以,羅珊這人我清楚,你隻要不侵害到她的利益,她是不會怎麼樣的。”“這也說不準,知人知麵難知心哪。劉雲,我們不說羅珊了。我問你,你談朋友了沒有?”
“雷老師,還沒有呢,前一段時間,電視台有個同事,就是我們電視台新聞中心主任,叫文心剛,我和他挺談得來的,可是這位同事特別的清高,他看不慣現在的時局,他采訪了幾次天豐市的大事件,電視台不但不讓他的采訪播放,還說他違反新聞采訪紀律,處分了他,他就辭職了。”
“他現在還在天豐市嗎?他現在幹啥?如果還沒有找到事做,就到我這裏來幹。我這裏特別需要堅持原則的那種人,他的能力怎麼樣?”
“雷老師,這人的能力特別的強,看問題有非常強地穿透力,做事特別地講原則。但是,他已經走了。”“他到什麼地方去了?”“雷老師,他去了北京,他現在寫小說,屬於自由撰稿人吧?”“這人很有可能成大氣,可惜啊!天豐市把這樣的人才都留不住,所以天豐市的經濟發展這樣的慢。那你們現在還在談嗎?”“雷老師,我們以前都沒有真正的談過,真怪,他熱的時候,我不熱,我熱的時候他不熱,現在他在寫小說,我也不好打擾他,好長時間沒有通電話了,看來我們沒有緣分呀。雷老師,你呢?”
“劉雲,我自從離開天豐市到深圳,舅舅就給我找了一份在畫廊的工作,那是一個純藝術的畫廊,都是全國較有名氣的知名畫家們在那裏作畫。像我這樣的水平的,在畫廊裏隻能算是二流和三流的了。這家畫廊的畫都是賣到境外國外去了,基本上是香港,新加坡,馬來西亞的一些華僑們收藏。我在那裏畫了一個月的畫,共畫了五幅,每幅交給畫商時,他們給我付四千元。收入比在天豐市當老師的時候好多了。後麵舅舅又帶我去參觀了一個速畫工作車間,我看非常的新鮮,舅舅問我有沒有興趣,如果有,他給我投資。人一到深圳,就想找錢。深圳這地方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再說,我在畫廊作畫還是有些勉強,他們那些高手的一幅畫,可以賣到上萬元,最高的能賣到十萬元。所以我選擇了速畫。速畫的畫工們像你和羅珊這樣的水平就行了,它是工廠式的流水作業。畫眼睛的不畫手,分工清楚。這一年下來,我真掙了點兒錢。盡管我掙了一些錢,但我還是不喜歡這種畫法,從某種意義上說,這不是什麼藝術。
“劉雲啊,人在外邊想故鄉的滋味你是無法理解的。白天忙忙碌碌沒有時間,晚上稍一空閑,故鄉的人、故鄉的土地、故鄉的天空,就不停地在你腦子裏縈回,特別是你們這幾個學生。說到深圳的女人,不知我是否是一個純美主義者還是古典主義者,我對女人的認識可能與我從事的工作有關。深圳的女人要麼就是高學曆高素質的那一類,她們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很難接近,這類女人幾乎都是大齡青年。還有一類就是打工族和藍領了,這類女人複雜得很,我更不敢和她們接近。這樣,我對深圳的女人不就全部否定了嗎,哪裏去認真接觸女人呢。再說我剛辦起公司,事情多得很,特別是開辟市場。如果不是舅舅,我哪有這個能耐辦一個公司呀。這次回天豐市,我和舅舅一樣的想法,想給天豐市辦點事,自己個人的想法,是想把棉紡廠辦起來,工廠正常運轉後,我要開一家自己的畫廊,把你們這些愛好美術的學生們組織起來。你看你們現在都改行了,我心裏不好受呀。如果這次談成了,我想在天豐市安家。天豐市像你,朱萍都是好女孩兒。
“劉雲,聽說朱萍她出了車禍,到底是怎麼回事?”“雷老師,朱萍死的不明不白。朱萍死後,傳出好多謠言,有的說是李衛東台長在辦公室對她施暴,朱萍要檢舉,被辦公室主任發現了,告訴了李衛東台長,李衛東台長就故意讓她去天南市開會,在路上,車在高速行駛時,李衛東按動車門開關的電鈕,車門突然打開了,朱萍就摔出車門外,摔死了。朱萍的死因隻有李衛東和朱萍她自己知道了。不過,朱萍死後李衛東對她的葬禮是非常認真的,辦得特別的隆重,李衛東買了好多的玫瑰。雷老師,你是知道的,朱萍喜歡玫瑰。李衛東還對朱萍的父母安排照顧周到細微。特別是撫恤金,李衛東給的比天豐市像這樣事故死了的,高出好幾倍,看不出來是李衛東謀殺的。後來交警大隊做出了車禍的結論,說是正常的車禍,事情就這樣過去了。”
雷振雨聽了後說:“紅顏薄命啊!朱萍是個非常優秀的女孩,真可惜呀。”
雷振雨的手機響了,雷振雨一看是舅舅打來的,“振雨,給你賓館打電話你不在,你又在外麵應酬?少喝點兒酒。頭腦要時刻保持清醒,談判中每一個細節都要反複考慮。另外,你如果現在能回到賓館,把天豐市的每年長絨棉的產量情況給我傳過來,我要作認真分折。”
“舅舅,今晚我沒有去應酬,讓我推掉了,我在和一位學生聊天喝茶呢。長絨棉產量資料,等我一會兒回來就給您傳過去,我到時給你打電話。”
雷振雨和劉雲聊了許多學校時一些小事,這些小事對於雷振雨來說,都是大事。雷振雨說到他和劉雲他們到牧羊人老楊家,寫生回家的路上出了車禍,劉雲和朱萍對他的照顧時,他非常地動情,眼角有些潮濕了。
雷振雨還想和劉雲多坐一會兒,可是舅舅那邊急著要資料,雷振雨對劉雲說,現在自己要回去給舅舅傳資料,改日再和劉雲好好聊聊。於是雷振雨和劉雲一同上車,雷振雨要把劉雲先送回電視台。劉雲說,雷老師有緊要的事,自己搭的士就行了。雷振雨說,那怎麼行。
雷振雨和劉雲坐在車上,穿過天豐市區的一條大道,雷振雨說:“劉雲,這裏夜色是多麼的美,街道這樣地優雅清靜,散步的人也不多。街麵寬敞潔淨,天空的月亮好像比深圳的亮,空氣多幹淨啊,每顆星星都看得清清楚楚。深圳這個時候,到處人頭攢動,真正的燈紅酒綠。條條街道上車水馬龍,太嘈雜了。上半年我去上海辦事,住在高架橋附近,白天整座城市都是噪聲彌漫。到了晚上,街上稍稍靜一點兒,但高架橋上的聲音更突顯了,就像一晚上在刮十二級台風,那能入睡。這是以人為本嗎?不知道是不是那裏住的人們已經習慣了,但我有些不太相信,人的進化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人對這麼大的噪聲短時間能習慣嗎?隻是居住在那裏的人們沒有辦法而已。我現在不明白城市裏為什麼不停地修高樓?這不但擋住了太陽光,還擋住了風的流動,沒有風和陽光的地方,是人最佳的住處嗎!特別是那些高架橋和什麼輕軌的交通道路,整天發出的聲音讓人恐怖。也許人們現在都在幹傻事,再過若幹年後,才明白自己幹了什麼事。有個偉人說過,哲人在中世紀已經死了。也許這話偏激了一些,但是曆史上出現的一些傑出的學者,他們的理論,他們的藝術,他們的哲學思想,盡管已過了幾百年或者上千年,現代的人還是無法超越的。這說明人類有些方麵是倒退了。就說人的形體吧,你看美國人,全都是啤酒肚,行走的功能正在減退。今晚在天豐市的街麵上,我看到了人與自然有融合”
雷振雨自己都不清楚為什麼這時給劉雲說這些,也許他是觸景生情吧,也許他太對天豐市的夜景太感動了。雷振雨停了一下,對劉雲說:“不好意思啊,發了一番議論。”
雷振雨說著說著,車已經到了電視台門口。劉雲下了車,向雷振雨揮了揮手,雷振雨的車就轉頭開向賓館去了。
劉雲下車後,自言自語地說,真像文心剛,他們都是有思想的青年啊!
劉雲回到宿舍,羅珊和小宋都還沒有回來。劉雲一人躺在床上,靜靜地享受著自己與雷振雨喝茶時甜美的回味。劉雲覺得挺奇怪,在學校的時候,暗地裏想雷老師,想得她無法入睡,總想白天晚上都能看到他的那雙雙眼皮的眼睛,就想見他,每天不見,心裏就特別難受,其實那時也沒有任何的邪念。在學校時,和雷老師正麵接觸時,又不敢正眼地看他一眼,說話幾乎都是低著頭的,一開口臉就紅。今晚就不一樣了,是那麼的自然。莫非是自己做了主持人經常與陌生人見麵,把膽子練出來了?要麼就是自己對雷老師不愛了,這顯然都不是。如果說自己對雷老師不喜歡,那是不真實的,自己不能欺騙自己吧。自從雷老師發來短信的那一刻起,雷老師的形象至少每天要在腦子裏浮現無數遍。而且現在的想法和學校時的想法不一樣了,如果雷老師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女人,雷老師願意的話,自己就毫不猶豫地嫁給他。
劉雲自己多次給自己暗示:這個世界她隻嫁兩個男人,那就是文心剛和雷老師。雷老師是劉雲從女孩長大成人,心裏愛的第一個男人,而文心剛則是劉雲工作後,愛的第一個男人。而這兩個男人都合符劉雲對男人的要求和選擇的標準。劉雲今晚的最大收獲,就是雷老師明白無誤地告訴她兩個信息:第一是雷老師還沒有女朋友,而且計劃在天豐市找。第二是雷老師明白無誤地透露出他喜歡自己這樣的女孩子。雖然雷老師沒有直接說出來,但他表達的意思和直接說沒有什麼區別。劉雲越想越甜美,劉雲已經看到,自己守住的這一片沃土上,有棵幼芽正在出土。
小宋回來了,小宋看見劉雲一人躺在鋪上,就問劉雲,“今晚你不是說去和你那個大老板的老師喝茶嗎,怎麼沒有去?”劉雲說,她已經去了回來了。小宋說,羅珊不是和你們一塊去嗎?劉雲說,羅珊坐了幾分鍾就被張市長叫走了。小宋說,“劉雲,你做得是對的,跟當官走沒有什麼意思,一朝君子一朝臣哪,人一走茶就涼啊!我親身有這種體會,王書記在的時候,多少人來奉承我,現在呢,你看又回到電視台來了,吃回頭草了。這個世界,隻有自己才是真的。劉雲,我和你沒有處多長的時間,但我發現你是個好女孩。好女孩上帝會保佑你的,你會得到幸福的。不像我,一個天豐市,都在造我的謠言,人言多麼的可畏呀!”
劉雲說,一切都會過去的,時間將抹平創傷。劉雲叫小宋自己要想得開,後麵會慢慢地好的。
雷振雨和張名達的棉紡廠籌建小組,經過一星期的談判,雙方幾乎快要達成協議了。因為一開始雙方都有共同點,原則上沒有太大的分歧,主要是雙方都有誠意。特別天豐市這一方,張名達經過多少的阻力才讓這個項目立項,後來為征地的事出了那樣的麻煩,差點兒讓這個項目夭折,現在走到這個地步,張名達非常的珍惜。前來投資的,又是天豐市本地土生土長的人,情況都比較了解,而且,一旦談成,對方的資金就會馬上到位,也就是說這個項目就能馬上啟動。雷振雨和他舅舅來投資這個項目,對於張名達來說,就像是天上掉下來一塊餡餅。不過張名達是精明的人,盡管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但該堅持的還得必須堅持,他代表天豐市的利益,如果一些事處理不很好,人家就會說他是出賣主權什麼的。因此,張名達對這合資企業的取名和財務主管,開始寸步不讓,就在這兩個問題上雙方僵著了。
雷振雨知道,管好一個企業,財務不在自己的手上,那還管個啥。至於起什麼名,問題到不是太大。雷振雨晚上給舅舅打電話,把這幾天談判的情況作了詳細地彙報。舅舅考慮了很久後,給雷振雨說,棉紡廠名字就叫“天雷棉紡責任有限公司”,我方同意他們要主權,把“天”放在前麵,實際我們也是天豐市的人嘛。我們也不是在深圳土生土長的,他們的主權就是我們的主權。這一點你想清楚了沒有,我們就不要在這個問題上和他們爭執了。關於財務主管的問題是個大事,因為我方控了股,我方又掌握企業的管理權,天豐市他們心裏肯定是不會放心的。再說,他們要向天豐市人民交待,這些我們應該理解,不如這樣,財務主管由他們出任,會計由我方選派,如果他們還有啥說的,他們也可以派一位會計來。財務透明是我曆來辦企業的主張。明天你把我方的這些意見提出來,我認為他們對我剛才說的意見還是能接受的。
第二天,雷振雨把舅舅的意見提出來,張名達他們考慮了一陣後,沒有馬上提出什麼反對的意見,說要上報市常委研究。這樣,談判就隻好停下來了。
陳光明晚上立即召開了市常委會,研究討論這幾天雷振雨和張名達他們談判中的分歧的問題,對這幾個分歧的問題,進行了針對性的討論。會開到快要到第二天淩晨一點了,會上還是無法達成統一意見。萬裏始終堅持,財務全由天豐市主管,會計也應該由天豐市的人來擔任。萬裏的理由是,雷振雨他們有了企業的管理權,同時還想分享財務權,會不會把資金轉走。萬山舉例說,中央台的一個欄目,叫“經濟半小時”的,就報道了四川一個縣,被一個投資商轉走了縣政府的投資款,最後企業無法經營下去,上千人的大廠,沒有流動資金,工廠隻好停廠,直到工人們上訪,省裏派人去查財務賬,才把問題查出來。就在大家不能統一意見時,陳光明還是像往常一樣,讓參會的人舉手來表決。這樣的會隻要是舉手表決,那等於就是陳光明自己的意見了,因為參會的人多半都要看陳光明的臉色。萬山沒有舉手,但萬山也沒有發表反對意見。萬山知道,事已走到現在,反對等於把自己更明白無誤地暴露在槍口下,讓人家射擊。萬山清楚自己的大勢已去,當屈正被免職的那一天起,萬山就知道天豐市已經姓陳和姓張了,他萬山也成了天豐市的曆史了,隻有今後寫《天豐市誌》的人,才能重新找到自己的價值。
萬山想開了,讓他們去折騰吧,折騰好了,是天豐市人民的福,折騰遭了,那天豐市人民隻有遭殃了。這是天命啊!難以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