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起飛了,飛機很快升高到飛騰縈繞的雲層中,然後盤旋在白雲之上,日本島已淹沒在白茫茫的雲海中。張名達像似在做夢,這幾天,日本在他的印象裏和他以前心中對日本的印象,突然形成了反差。張名達不解的是,日本為什麼會在短短的兩百年內,就把中國超過,而且拋得遠遠的,這不是一個神話是什麼。張名達想到這裏,向坐在他旁邊的雷振雨靠了靠,“雷總,你說說,這個小日本,為什麼發展這麼快?日本的土地隻有中國的三十分之一,人口是中國的十分之一,又沒有什麼資源,而我們中國地廣物博,人口眾多。抗日戰爭,有人把中國比著是一群羊,日本是一隻狼,為什麼日本很快就變成一隻狼了,中國變成了一群羊了?有些事情真讓人費解啊。百聞不如一見,我們現在到了日本,真正地目睹了日本的先進和文明,同時我們看到日本人的整體素質。我想請教你,你原先是搞教育的,你的認識肯定比我要深刻些。”
雷振雨神情凝重,好像在沉思什麼,或許他也是在思考張名達思考的問題。雷振雨的沉思被張名達打斷了,雷老師不加思考地說道:“張市長,請教不敢當,但我想說說我這幾天,在日本耳聞目睹的事實,和我長期以來對這一認識的體會,在張市長麵前,肯定是班門弄斧了。”
雷振雨不敢在張名達麵前高談闊論,況且雷振雨也不是那種高談闊論的人,但張名達問到他,他不得不回答,再說,雷振雨這幾天在日本的感受和體驗,使他對這一問題真有了新的認識,他也想和張名達交流交流,坐在飛機上很悶。“張市長,我認為,日本的快速發展主要有三點:一是他們善於向別的國家學習,你看我們去的京都,那就是我們唐朝的翻板,那個時候的日本學的是中國。而日本明治維新又把英國人當作老師。現在的日本各方麵都很先進和發達了,他們還在向美國人學習。他們不斷地向世界最先進的民族學習。而我們呢,我們清朝時候,說人家西方人是洋人,說西方人滿身是毛,比中國人晚進化了幾千年。其二,就是日本是島國,島國有島國意識,那就是危急意識。島國人害怕那一天這個島就沉陷下去了,所以日本一直就在打中國的主意。而中國總是認為自己地大物博,沒有憂患意識,安於享樂,孟子說: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就是這個意思。三是日本是個單一的民族,一般說來單一的民族,他們的意識容易形成核力。另外日本是民主法製國家,基本上不搞什麼政治鬥爭。日本民族是個講現實的民族,而我們中國人最喜歡搞政治權謀。你看文化大革命,把每個人都發動起來去搞政治,這就像兩隻雞和兩條狗,你讓它們相互鬥,隻要鬥起來,那就再沒有停下來的可能,不是魚死就是網破。狗的職能是看家,雞的職能是下蛋,隻要把它們挑鬥起來了,狗還能看家嗎,雞還能下蛋嗎?”
張名達聽了雷振雨的一番話,說:“你分析的真精辟,我想真是這些道理。你說我們中國這麼豐富的文化,現在幾乎都丟完了,韓國人把中國的端午節,拿去申報為他們的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了,要不了好久,我們的孔子也許要被他們日本申報為世界文代遺產了。”
張名達和雷振雨兩人還在討論日本與中國先進和落後的問題,空姐用英語和漢語反複地報道,說飛機馬上就要抵達上海虹口機場了,請各位旅客們係好安全帶。
張名達一行下了飛機,住進了上海浦東的一個酒店,第二天早上吃過早飯,張名達和雷振雨商量,把杜明和翻譯胡證留下,辦理設備到達上海後的一些手續。按照合同上的條款,張名達他們購買的設備,這一個星期應該到上海了。
張名達和雷振雨當天就飛回了天豐市了。
張名達回到家裏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中田先生以他私人的名義,給張名達送了一件什麼禮物。中田先生那樣神神秘秘的,還特地讓江愛惠子給自己吩咐,一定要回到天豐市家裏才能拆開,就像是諸葛亮用兵時的錦囊妙計一樣。張名達小心謹慎地拆開紙盒,原來是兩個本子,一個是房產證,另一個土地使用證。張名達仔細地看了一遍,這房產證和土地證上都是自己的名字,地段在上海徐家彙高檔別墅小區。張名達按市價估算了一下,這套房子至少造價在二百六十八萬元以上。張名達沉思了片刻,不由自主地說了一句話:“日本人重禮啊,日本人真懂中國人!”
劉雲接到雷振雨的電話,雷振雨說他已經回到天豐市了。雷振雨問劉雲現在有沒有時間到他家去一下,試試他給劉雲買的和服。劉雲問雷振雨事情辦得怎樣,設備都買好了嗎?雷振雨說,一切都非常順利,而且在日本的這幾天,讓自己學到了好多東西,百聞不如一見。劉雲說自己馬上就過去。
不到二十分鍾,劉雲到了雷振雨的家。雷振雨和往常一樣,上身穿了一件夾克衫,褲子是白色的休閑褲。雷振雨問劉雲喝不喝茶,這茶是從日本帶回來的。劉雲說,就是從美國帶來的也不感興趣,因為她平時從來不喝茶,如果口渴了就喝白開水和飲料什麼的。偶爾在應酬時喝茶,隻品到茶水是苦的,再沒有什麼味了。
劉雲還沒有到過雷振雨的這個家,這套房子原先是天豐市委計劃贈送給雷振雨的,但雷振雨沒有要,雷振雨堅持自己租用。雷振雨剛搬進來不到幾天,就出差到了日本,房子裏隻有幾個沙發,其他再沒有啥了,隻有張名達讓秘書從花市上買了幾盆花,有一盆君子蘭長得特別好。雷振雨喜歡君子蘭。還有幾盆是馬蹄蓮和三角梅之類的。劉雲說:“你的花都快幹死了。”劉雲端起水盆給花澆水。雷振雨說:“劉雲,我回家怎麼就沒有想起先給花澆水呢?這花也是有生命的東西呀,我第一個想到的是給你買的那件和服合不合身,如果不合身,那等於辦了一件傻事了。我想急於證明我的目測水平,我相信憑我多年對你的觀察,給你買的這件和服一定是合身的。”
雷振雨的這番話,把劉雲說得不好意思,她臉上立刻泛起了一團紅暈。
劉雲邊澆水邊感受這裏的一切,劉雲感受到是一種家的溫暖。劉雲真沒有想到雷振雨對自己這樣的在乎。劉雲以前總是認為,雷老師是那樣的偉岸和不可親近。劉雲在學校的時候,天天都想接近雷老師,但怕雷老師對她冷眼漠視,讓自己失望和傷心。就為這,劉雲用去了不知多少的時間猜測雷老師的心。那些猜測盡管費去了劉雲無數的心思,但始終沒有答案。劉雲想起了辛棄疾的那句話,“眾裏尋她千百度,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眼前的事實與這句詩裏的意境太吻合了。
雷振雨小心翼翼地打開禮品盒,慢慢地取出裝在裏麵的和服。這件和服的底色是海藍色的,上麵印著勻稱的牡丹圖案,圖案是金黃色的,兩種色彩的反差把和服的整個顏色,突顯得即純樸又華貴。雷振雨要讓劉雲馬上穿上試一試,劉雲有些不好意思,雷振雨又催了劉雲一遍,劉雲這才脫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穿上了這件和服。劉雲穿上和服,簡直就是日本宮室裏的妃子了。雷振雨興奮得快要跳起來了,他已不顧自己老師的尊嚴了,跑過來給劉雲係腰帶。雷振雨的手觸及到劉雲的腰部時,劉雲感到一股暖流從腰間迅速流過,劉雲差點兒轉過身來擁抱雷振雨,幸好劉雲是一個克製能力很強的女孩。
雷振雨讓劉雲雙腿盤腳,像日本女孩那樣坐在地上。雷振雨端詳了一陣,高興地說:“太合身了!劉雲,我的記憶和目測如何?”劉雲甜甜地坐在那裏一動也不動,劉雲心裏從來沒有現在這樣的甜蜜。雷振雨接著又說:“劉雲,你聽說過有這樣的話?一個男人最幸福的生活就是娶一個日本妻子,雇一個中國廚子,買一幢英國別墅,找一個法國情人。”
劉雲還在無限的甜美中,聽到雷振雨這些話,突然不高興,“雷老師,您這樣地崇拜日本女人,你為什麼不從日本帶一個女孩回來?”
雷振雨說,“這是社會上流行的一種說法,和我有什麼關係呀。我是看了你現在穿和服時才聯想到的,你穿上和服太好了,比日本女孩還要好看,我隨口就說出來了。”雷振雨說:“劉雲,等我把棉紡廠的事辦好後,你就穿這件和服我給你畫一幅人體畫。”
劉雲正想給雷振雨說自己的心裏話時,雷振雨的手機響了。這是張名達打來的。張名達要雷振雨馬上去開董事會會議,說陳光明也要列席。主要是安排設備到了後的安裝工作。廠房已經快修好了,剩餘的一些粉刷工作,可以邊粉刷邊安裝。時間就是金錢,這句深圳幾十年前的老話,現在用在天豐市了。雷振雨接了張名達的電話後給劉雲說,讓劉雲在家等他回來,劉雲說,那怎麼行呢,一是自己還有事,二是雷老師不在家她隻身在家,萬一有人來,看見多不好。雷振雨說,你的心眼還真不少。劉雲說,天豐市和天豐電視台都是是非窩子,說不一定哪天就給你找一個閑話傳傳。劉雲又說,原先和王書記比較好的那個小宋,就是被閑話和謠言擊垮了,人言可畏啊。雷振雨說,既然這樣,那你就回去吧。我給你一把門上的鑰匙,如果我不在的什候,你過來給我澆澆花總該可以吧。劉雲說,這沒問題,隻是你把鑰匙給我,就不怕把你貴重的東西給你拿跑了?雷振雨說,這裏的一切東西你全部拿走,我都沒意見,也許有一天,這裏就歸你管了。雷振雨的話,劉雲當然能聽出其中的含義,劉雲低下頭不吭聲。雷振雨把門上的鑰匙給了劉雲一把,雷振雨說,張名達正在等他開會。於是劉雲站起來脫下和服,裝好後就和雷振雨同時出了門。
雷振雨向市委走去,雷振雨住的地方離市委不遠,劉雲叫了的士,回到電視台。劉雲回到電視台宿舍,還在想雷老師最後說的那句話,劉雲現在明白雷老師的心了,雷老師已經把話挑明了。雷振雨最後的話說,“也許有一天,這裏就歸你管了。”劉雲一人靜靜在品味這句話中的含義,雷老師是想把這房子送給自己還是想娶自己。劉雲想,房子是天豐市委租給雷老師的,雷老師沒有權力把房子送給另外的人,這明明是告訴她,雷老師想娶自己。劉雲多年的心思終於有了結果,劉雲多想這一天快快地來到,劉雲感覺到的自己的臉龐,像火燒一樣地燙。
雷振雨趕到市委的小會議室,裏麵的人都坐好了,大家看雷振雨進來了,習慣性的站起來表示一種禮貌,因為雷振雨是外來的客人,又是天雷棉紡責任有限公司的總經理,還是董事會的重要成員。雷振雨看了一下參會的人麵前的名簽,有發改委、經貿委、市委辦,市政府辦等這些部門的頭頭。雷振雨都不認識他們,雷振雨和張名達坐在一起。
陳光明講話了:“各位同誌,今天我們開個天雷棉紡責任有限公司臨時董事會,主要是張副市長和雷總他們把這次到日本,采購紡織廠設備的事給大家彙報一下,後麵我想講講棉紡廠的設備安裝方麵的工作。張市長,請你先把你和雷總到日本采購棉紡設備的情況,給參會的同誌們彙報一下。好嗎。”
張名達站起來,他把他們四人到日本的采購行程和日本方麵的接待,在日本采購設備的經過,以及他和雷總決定改變采購計劃的情況,一一的詳細地彙報給了到會在座同誌們。參會的人都非常羨慕張名達,參會的這些官員除了個別的去過國外,到過日本的隻有陳光明和萬山他倆了。能像張名達一樣找個機會去日本玩玩,他們這一輩子可能都沒戲了。張名達彙報完了,陳光明問雷振雨有沒有補充的,雷振雨說,沒有了,張副市長講得很詳細,自己再講就重複了。
陳光明說:“雷總沒有補充的了,我來講一下我們下一步的工作吧。首先我在這裏要表揚張副市長和雷總,這次的采購是非常成功的,成功表現在兩個方麵:一是他們給天雷棉紡責任有限公司,節約了七百萬元人民幣,這可不是個小數目呀;二是他們選購的這種型號的設備,還可以為天豐市安排一批就業人員。王書記在位時,經常說張副市長會辦事,這話不假呀。同誌們,設備可能半個月就到了,緊接著就是安裝。我們要動員天豐市所有懂這方麵的技術人員去參與安裝。最遲要在兩個月內開工剪彩。開工所用的棉花,我們去年在收購時,千方百計地留了幾萬擔長絨棉,夠天雷棉紡廠生產一陣子了。等這批棉花用完後,新棉就出來了。土建工程也進行得很順利,就是拖欠了一些民工工資。雷總說他們下一筆款馬上就打過來了,等款到了,先解決民工工資,要吸取去年民工鬧事的教訓。同誌們,參會的各個部門,都要積極參與棉紡廠的安裝和開工準備工作,一切聽張副市長和雷總的安排,這些事我顧不過來了。看大家還有沒有什麼意見,特別是雷總。”雷振雨和張名達都說沒有什麼意見,陳光明見其他的人沒有發言,說,散會吧。
散會後,雷振雨覺得這是在召開天豐市委常委擴大會議,董事會中隻有他一個人不是天豐市的幹部。舅舅不可能來參加這樣的臨時董事會會議的。雷振雨感到自己被包圍了。但是雷振雨認為在建設初期,他們用大兵團作戰,這對開始的工程和安裝都是積極的。如果以後生產了,還是這樣,那就有問題了。雷振雨現在是想借東風,所以也就沒有怎麼反對他們的這種作法了。
雷振雨這幾天來忙著給杜明那邊彙款去,款項順利的彙到中田公司的賬上,中田公司收到款後,天雷棉紡責任有限公司的設備,很快地通過了海關。杜明兩天就辦好了設備運往天豐市的一切手續,隨後杜明就跟設備一快走,前後用了不到半個月,這套棉紡設備順利地運達天豐市。
天豐市這邊的土建工程已完工了,隻是一些局部的粉刷了。張名達把天豐市的技術工和技術員,都動員到了天雷棉紡廠,夜以繼日的加班加點安裝,還不到陳光明規定的兩個月時間,就可以試機了。
這是一個激動人心的時刻,陳光明讓天豐市歌舞團的演員們到現場演出。還組織了舞龍燈和耍獅子。當天晚上放了大量的煙火,據說光這天放的煙火就值人民幣五十多萬元,場麵相當的壯觀。陳光明在試機剪彩的大會上發表了激情洋溢的講話。的確,天雷棉紡廠開工了,意味著天豐市的棉紡業邁上了一個新台階,這是天豐市有史以來,第一次進口這麼多先進的大型設備,同時也是天豐市有史以來招商引資,最為成功的一次。工程進展得這樣的快,是陳光明沒有想到的。
這一段時間來,雷振雨幾乎沒有在市裏呆幾天,他和杜明天天都在工地現場,雷振雨明顯的瘦了,他的大背頭的發型也剪掉了。劉雲說,發型一剪就少了畫家的氣派,但雷振雨現在哪裏顧得上這些,他和他舅舅投資了幾千萬元,稍有不慎,就會全部散失。雷振雨知道商場如戰場,敗了就如山倒,失敗了那肯定就是弱者,打勝了才是王者。第一戰總算勝利了,關鍵的還在後麵出來的商品是否合格,能不能順利出口。因為天雷棉紡責任有限公司設計生產的精紗,一開始就定位是出口產品,進口設備都是以產品出口為標準的,雷振雨的心還是懸起的。他說給劉雲畫人體畫的事,必須要等到第一批產品出口後,一切都穩定下來才能畫。劉雲整天在盼望著這一天的到來。劉雲看到雷振雨消瘦麵容,心裏非常的難過。但劉雲又幫不了雷振雨的忙,最多給他作作新聞報道,但雷振雨又不喜歡這種胡吹胡編的東西,雷振雨知道,企業不是吹出來的。新聞可以把一個人們認為不是東西的人,吹到升官發財,吹成勞動模範,吹成先進典型,但絕不能把一個不好的產品吹出口。這樣,劉雲隻能心裏為雷振雨分擔,越是這樣劉雲就越是不好受。
天雷棉紡責任有限公司的第一批產品,生產出來了,第一批產品是出口意大利的。這批產品披紅戴綠地運抵意大利那不勒斯港,就被意方質檢人員扣留在港口了,原因是這批精紗的均勻度,不符合意大利訂貨商的標準。當這消息傳到天豐市,猶如爆炸了一顆原子彈。張名達和雷振雨立即召開董事會,分析問題出在哪裏。最後董事會決定分兩個方麵查找原因,一是從天雷棉紡廠這方麵查找原因,是不是在哪一環節上沒有把好質量關。天雷棉紡廠從原材料的棉花開始,到棉紡的每一個工序查找。如果這方麵找不到原因,就要派技術員杜明到江蘇吳江市去考察,因為吳江進的也是中田公司的紡織設備,吳江和天雷棉紡廠是一個型號,不過吳江是全自動的。設備如果存在問題,就要和中田公司打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