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章(2 / 3)

天雷公司出口到意大利的這批產品,不能出口轉內銷,那麼將會分文不賺,還要倒虧。因為這批產品從原材料到生產的每一個環節,都是按出口的標準製定的,產品的成本非常大。董事會決定,立刻分兩路人馬查找問題的根源,杜明帶一幫技術人員,從棉花原料到成品紗錠,檢查每個環節的生產記錄,對照現在正在生產的流程檢查。另一路人馬,對設備的安裝調試到生產的整個環節,查找是否有紕漏的地方,由此影響出紗的質量。經過杜明他們半個月的辛苦工作,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原材料合格,生產過程中沒有違規操作。由此可以推斷,是中田公司進口給棉紡廠的設備,可能存在問題。

雷振雨和張名達急忙派杜明到吳江去考查,吳江的紡紗設備與天雷公司的設備,都是從中田公司進口的,而且型號是一樣,隻是吳江是全自動的,天雷公司是半自動的。杜明原來在深圳時常去吳江學習,杜明與吳江的師傅們都混熟了。

杜明到了吳江後,杜明把天雷棉紡廠的情況,給吳江江南棉紡廠的師傅們,詳細地介紹了一遍,又把他帶來的精紗樣品給他們看了,師傅們普遍認為天雷公司進口的設備肯定有問題。他們和日本人打交道了多年,他們知道日本人慣用的一手,就是偷梁換柱,讓你自己上鉤,到頭你還難從法理中找到他們的茬。師傅們判斷,杜明他們進口的設備可能是過時了的設備。杜明把帶來設備資料給吳江江南棉紡廠的師傅看了,師傅們說,問題就出在型號的字母上,就是那個大寫和小寫,小寫是被淘汰了的設備。這種設備生產出來的產品,是前幾年的出口標準,現在早已升級了。目前出品的精紗,都是全自動設備生產出來的,全自動設備是靠機器人操作,人工操作時難免會出現紗線的不均勻,你們上當了。杜明一聽差點暈過去了。杜明非常的氣憤,他立馬從吳江趕到上海,杜明來到中田公司駐上海辦事處,找到了河野先生,把天雷棉紡廠的情況給河野先生陳述了一遍。河野說,這與他們無關,這是你們張市長自己挑選的設備,合同上的設備標準和設備型號都寫得清清楚楚。

河野與杜明有一定的交情,河野給杜明透露了一個消息,河野說,你們的張市長還收了中田先生的禮物。杜明聽了河野先生的話,杜明知道問題的嚴重性,杜明在深圳工作期間就聽說有這方麵的事,這事弄不好,恐怕連自己都會牽連進去,還會牽扯到雷總。杜明知道這次雷振雨是在和官方打交道,官場不比商場,商場雖然也很殘酷,但無端的栽贓陷害還是不太多。

杜明這一天不知是怎樣過來的。等到天黑,杜明估計雷振雨該回家了,杜明為了謹慎,不給雷振雨打坐機,他打了雷振雨的手機。“雷總,你現在在家嗎?”雷振雨正在家裏焦急地等待杜明的電話。“我剛回來,你幹啥去了,我等你的電話快要等瘋了!”“雷總,不好了,我們上當了!”“你說什麼?”“雷總,我們真的上當了,中田公司賣給我們的是過了時的設備。”“那你不去上海找中田公司給我彙報有什麼用?”“雷總,我已經去過了中田公司上海的辦事處,他們說是你們的張市長自己提出來,要買這種型號的設備,關鍵的問題就是那個型號上字母的大寫和小寫,小寫是過了時的設備。現在想從合同上找中田公司的麻煩,恐怕不太容易。打官司也沒有用,他們是按合同發的貨,這和他們沒有什麼關係。雷總,聽說,中田還給張市長送了一份貴重的禮品。是不是中田和張市長有什麼默契,河野沒有直說,但是,從河野的話裏能聽出來,這裏麵肯定有貓膩。”

雷振雨聽到這裏,馬上意識到問題的實質了,雷振雨知道這事後麵將要發生什麼,雷振雨的第一思維就是,想把杜明的電話錄下來,對後麵弄清事情的緣由有幫助。雷振雨故意給杜明說:“杜明,我的手機沒有電了,剛才你的話我有些沒有聽清楚,現在請你給我打坐機,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雷振雨把電話的錄音鍵按好,杜明又把剛才的話原原本本的給雷振雨說了一遍,雷振雨把杜明的話全部錄下來了。雷振雨最後給杜明說:“杜明,你把你這幾天收集的情況全部彙總,這些情況一定要核實清楚。你收集到的這些資料,無論是和中田公司打官司,還是查清我們公司內部的問題,都是非常關鍵的。資料收集好了後,你就立即回深圳,把我們這裏的情況給舅舅詳細地彙報。同時你把你收集到的資料給舅舅複印一份。這些事情辦妥後就迅速地趕回天豐市來。你自己還要注意安全,現在事情複雜化了。我們的事也許就這樣地給砸了,投了這麼多錢,拿不回來就不說了,還要準備如何脫身。”

杜明感到雷振雨和他一樣,事情將會發展成什麼樣子,誰也難預測。

一貫高產謠言的天豐市,這幾天,新的謠言版本陸續出籠,有的說雷振雨是個騙子,他到深圳才一年多時間,哪有這麼多錢來投資建廠,天豐市被他騙了,肯定是陳光明收了雷振雨的賄賂。有的說是,張名達收了雷振雨的錢,才想辦棉紡廠。還有的說是張名達和雷振雨到日本采購設備,收了日本方麵的賄賂,買了二手設備。劉雲聽到這些謠言,打電話問雷振雨,雷振雨說,現在問題還沒有搞清楚,還不好下結論,很可能是設備的問題,但裏麵還有很嚴重的問題,現在都無法預測,總之,問題是複雜的。雷振雨要劉雲多聽聽外麵的謠傳,及時給他講。不過,雷振雨也做好了下步的思想準備。

劉雲萬萬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劉雲安慰雷振雨,要盡量保持好自己的心態,不要過於地操心傷了身子,一切都會過去的。事情總會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天雷棉紡廠已經停工停產了,那些謠言繼續泡製和複製,雷振雨感到是山雨欲來風滿樓了。雷振雨在天豐市政界沒有什麼可靠的朋友,他原先在天豐市隻是一個老師,而且是教美術的。老師是很難攀上或交上什麼政界的要員,和有背景有分量的朋友,目前雷振雨隻是和李衛東的關係還可以。雖然李衛東不是政界的人士,但電視台經常和政界打交道,多多少少對政界的事情知道一些。雷振雨想去拜訪一下李衛東,看看他清楚不清楚,天豐市委現在內部的情況。雷振雨這幾天心裏是十五隻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雷振雨給李衛東打了電話,李衛東說他在辦公室等雷振雨。雷振雨到了李衛東的辦公室,李衛東看到雷振雨這幾天一下的消瘦了好多,前一段時間工作那樣的辛苦,都沒有把雷振雨壓倒,現在看上去雷振雨心事重重,愁眉苦臉的。

李衛東對雷振雨說,“老弟呀,你這次可要小心囉,不注意就會卷進漩渦裏去,天豐市的水深呀。”

李衛東正說到這裏,羅珊來找李衛東辦什麼事,羅珊聽到裏麵有人說話,就停住了腳步。羅珊站在李衛東的辦公室門口,從門縫裏窺視,羅珊好像從門縫裏看到雷振雨了。她早已聽到天雷棉紡廠的事了。羅珊想,雷振雨來找李衛東有什麼事?於是羅珊就站在門口,聽雷振雨與李衛東說些什麼。李衛東對雷振雨說:“雷老弟,張副市長非常關心棉紡廠設備的事啊,這件事影響大呀,張市長可不是等閑之輩呀!”

雷振雨就把杜明給他打電話,電話裏說的那些話,全部給李衛東說了。李衛東說,天豐市紀檢委正在按市委的意見,要馬上進駐棉紡廠,調查棉紡廠的事,看看到底有沒有天豐市老百姓謠傳的行賄受賄問題。你老弟和我多年相交,我是知道你的,但不能避免節外生枝呀。

雷振雨問李衛東,你說的這節外生枝是什麼意思?李衛東說,沒有的事可以說成有事,他的事可以說成是你的事。

雷振雨聽了李衛東這些話,心裏一陣寒戰。雷振雨是個老師,從來沒有參加過政治鬥爭,很多方麵比較單純。李衛東的話讓雷振雨害怕起來。他感到自己要出事了。站在李衛東辦公室門口偷聽的羅珊,把李衛東和雷振雨的談話全部聽清楚了,羅珊估計雷振雨就要離開李衛東的辦公室了,就躡手躡腳地從李衛東的辦公室走開。羅珊趕忙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立馬就給張名達打了電話。

雷振雨從李衛東的辦公室出來,雷振雨想,目前隻有杜明能澄清這些問題,雷振雨急忙趕回家,給杜明打電話。要杜明一定把所有的調查資料保存好,今天就乘飛機去深圳。雷振雨撥通了杜明的手機號碼,但連續幾次手機中傳來:“暫時無法接通”。雷振雨不知杜明那邊出了什麼事了。

雷振雨一晚上都沒有睡著,李衛東的話一直在雷振雨的耳邊轟鳴,杜明的電話又打不通。天還沒亮,雷振雨的手機響了,雷振雨一看是上海的電話號碼,一下就高興起來了,“喂,杜明,你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雷振雨想給杜明發一頓脾氣,剛想發作,就聽到對方的電話裏不是杜明的聲音。雷振雨以為是誰打錯了電話,非常生氣,“先生,對不起,你好好看看你剛才打的電話號碼,你打錯了!”“請問你是雷振雨先生嗎?我是上海徐彙區交警大隊的,我有緊急事情要找雷振雨先生。”雷振雨聽說上海交警大隊的,先是一怔,然後鎮定下來了。“請問交警同誌,你找我有啥事?”“雷先生,告訴你非常一個不幸的消息,可能是你的同事,他叫杜明,昨天下午出車禍了。”“什麼?杜明出車禍了?”“雷先生,你先冷靜一下,事情是這樣的,杜明同誌昨天下午到徐彙區去辦什麼事,他坐了一輛出租車,出租車想超一輛大卡車,但出租車被大卡車的尾部碰著了,出租車被大卡車碰到了高架橋的擋板上,翻了一跟斤頭後,又被後麵的車又撞了一下,駕駛員當場死亡,杜明同誌顱骨折斷,左腦動脈血管破裂,送到醫院後搶救無效死亡。杜明先生在彌留之際,給醫院的護士說了這個電話號碼和你的名字。”

交警大隊的同誌沒有聽到雷振雨手機裏任何聲音,“喂,喂,雷先生,你在聽我說話嗎?”雷振雨哽咽著回答道:“嗯”,“雷先生,交通事故是沒有辦法的事,我們知道你難過,上海每天至少要發生幾十起大大小小的交通事故,隨時都有人員傷亡,請你想開點。還有,我們這裏有杜明先生的遺物,同時你們要通知他的家人,你和杜明先生的家人最好是立即來上海一趟,把一些後事處理一下。你們來到上海,與我現在給你打的電話號碼聯係,好嗎,請你一定節哀。”

上海交警大隊的同誌掛了電話,這對雷振雨簡直是個晴天霹靂,雷振雨真受不了。雷振雨不僅為杜明的死而悲慟,而且杜明手裏有大量的關於棉紡廠設備方麵的資料。雷振雨決定自己立即到上海,一是處理好杜明的後事,二是一定要把杜明的那些資料拿到手,現在還不知那些資料還在不在?

雷振雨把杜明遇車禍的事給張名達彙報了,雷振雨說他明天就去上海處理杜明的後事。張名達對杜明遇難表示非常的悲痛。張名達要雷振雨明天坐上午的第一班的飛機飛往上海。雷振雨給張名達打完電話,雷振雨為了安全起見,把那天晚上杜明打給自己電話時錄下的杜明的話,從電話機上轉到一盤小磁帶上。雷振雨想,如果到了上海,杜明遺物中那些調查資料丟失了,找不到了,那麼這盒磁帶就是證據,證據帶在身上不方便而且危險。如果放在家裏,放在家裏保險嗎?誰知道自己走後的幾天裏,家裏會發生什麼。雷振雨自己問自己。雷振雨最後想出來一個藏匿的辦法。他把這盒小錄音帶用塑料紙包了幾層,刨開那盆君子蘭的土,埋在土下麵,慢慢地把土抹平到原來的樣子,他又反複地看了幾遍,看不出什麼漏洞來,他才放了心。

張名全的南山飯莊的小包廂裏,坐著張名全和翻譯胡證。張名全對胡證說:“胡翻譯,這次的事你要想好啊,這是張市長一生的前途呀!”胡證沒有說話。張名全掏出了一張卡,張名全把這張卡遞給胡證,張名全說:“這張卡上有五萬元,你把這事辦好了,我還會給你同樣的數目。胡翻譯,現在的情況你應該清醒啊,你辦好了這事,張市長會虧待你嗎?”胡證看了看這張卡,想了一陣後就收下了,他沒有說什麼話。張名全說:“胡翻譯,你今天上午就要把事情辦完,不然明天就來不及了,你回去抓緊辦吧。”

雷振雨給劉雲打電話說,他明天上午乘飛機到上海去,杜明出車禍死了,他家裏養的那些花,要請劉雲常去澆澆水,雷振雨吩咐劉雲,那盆君子蘭在他沒有回來時不要澆水,君子蘭不需要澆太多的水,水澆多了要爛根。他可能至少要半個月時間才能回來。劉雲說明天她去送雷振雨,雷振雨說,他坐的是上午的第一班飛機,起飛的時間特別早,讓劉雲就不要去送他了。劉雲聽了雷振雨說杜明突然出了車禍,她感到有一種不祥之兆,她非常為雷振雨擔心。她又在電話裏再三叮囑,要雷振雨一路小心。雷振雨說,他知道,請劉雲放心。

雷振雨準備了大半夜明天出行所帶的東西,這些事做好後,估計已經是淩晨三點了,雷振雨想睡一會兒,躺在床上說啥也睡不著。雷振雨總是想不通,杜明在這個關鍵的節骨眼上出了車禍,難道上天在暗示自己,將麵臨一場大難?這事還沒有想出一個頭緒出來,雷振雨又想到劉雲,現在天豐市隻有劉雲真正是自己的人了,今後有什麼事隻有靠劉雲幫忙跑了。雷振雨心裏有說不出的酸楚,自己在天豐市呆了這麼多年,如果問題真的來了,還沒有一個像模像樣的人為自己說話出力,李衛東雖然與自己有一些交情,那畢竟不是深交,況且李衛東也不是能在關鍵的問題上,能幫自己應急處置的那種人,因為李衛東的權力太有限了。雷振雨現在想的就是快快去把杜明的事辦完,找到杜明的那些材料,立即回到舅舅那裏商量對策。

雷振雨就這樣翻來覆去地想這些問題,直到臥室的窗子上,透進了一縷慘淡的黎明的曙光。雷振雨看了一下表,雷振雨知道上飛機還有兩個小時,再過一會兒,張名達的專車就開過來送自己到飛機場了。雷振雨趕緊起床洗漱。

飛機票是張名達派人昨天下午買的,買好後張名達的秘書專程送來的。秘書還說,張市長讓他明天送雷總上飛機,張市長有重要的會議不能前來送,並讓雷總理解,同時祝雷總一路平安。

雷振雨剛剛洗漱完,正在收拾一些小東西,張名達的駕駛員把車已經開到雷振雨的房子下麵等他了。張名達的秘書上樓來幫雷振雨拿行李,張名達的秘書和雷振雨一同把行李放到車上,他們的車就向飛機場駛去。車速很快,不一會兒他們就到了飛機場。張名達的秘書把雷振雨送到剪票口,雷振雨準備開始剪票了,突然從售票大廳的門口進來五個警察,急步地走向剪票口,他們上前把雷振雨圍住,其中一個掏出證件給雷振雨看了一看,然後另一個警察掏出逮捕證說:“雷振雨先生,你牽涉到天雷棉紡責任有限公司的設備案,你被捕了,你現在就跟我們走吧。”

這是多麼的突然啊,雷振雨眼前一黑,但又馬上鎮定下來,他沒有說一句話,坦然地跟著五個警察,上了停在大廳門口的一輛警車。警車立即拉起警笛,開進了天豐市刑警大隊。

杜明的死及雷振雨被捕,這幾天已經成了天豐市最大的新聞,天豐市的人們都知道了,天雷棉紡廠假設備的背後,終於浮出水麵。大家議論紛紛,說杜明可能是雷振雨為了滅口,雇人在上海把杜明謀殺了,幸好公安局行動迅速,不然就讓雷振雨這個騙子逃跑了。天豐市公安局這次立了大功了。原先謠傳的張名達在購買設備問題上的行賄傳言,隨著雷振雨的被捕而銷聲匿跡了。

雷振雨被單獨關在一間密室裏,這間密室是關重犯的,不能和外界任何人接觸。

第一天,沒有任何人來過問雷振雨,隻有雷振雨一人在這密室裏。雷振雨從來沒有過過這樣的寂靜的日子。這一天,雷振雨在密室裏反複地想,是為什麼問題公安局把他抓進來了,公安局抓人要憑證據。他們有證據嗎?難道是誰誣陷自己了,是張名達?不會。張名達是和自己一同去采購設備的,前後所有的情況他都清清楚楚。況且他是政府官員,政府官員應該知道誣陷的後果將是什麼。那又是誰呢?到日本采購設備的就是四個人,杜明和翻譯胡證與這事沒有直接關係,杜明已經出車禍死了。雷振雨想了整整一天,還是無法找到是什麼原因把他逮捕了。雷振雨哪裏知道是翻譯胡證告發了他,翻譯胡證從南山飯莊回家的當天上午,寫了十幾頁揭發材料下午就送到市委市政府,說雷振雨和杜明,事先和中田公司的董事長中田先生溝通好了,把過時的設備賣給了天雷棉紡廠,中田先生給杜明和雷振雨贈送了兩套上海的豪宅。這次到日本購買設備隻有四人。杜明已遇車禍死了,雷振雨還蒙在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