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楊看見李衛東站在那裏,想了好久,又坐了下去,李衛東就這樣地站起來坐下去又站起來,反複了好幾次。老楊知道這事李衛東太難下決心了,老楊心裏一直忐忑不安,生怕李衛東請他馬上走,不理這件事。老楊的目光自始至終帶哀求的看著李衛東,偶爾喝一口茶來消減自己緊張情緒。如果李衛東不答應劉雲的請求,老楊不知怎樣回去給劉雲說。
李衛東終於站起來對老楊說:“楊老伯,這事我考慮好了,你回去叫劉雲放心,我願意幫她,你叫她明天中午下班的時間,在河灘的公路路口那裏等我,我自己開電視台的車來接她。”
老楊聽了李衛東的話,突然地一樁跪下,“李台長,你真是個講義氣的人,我代表劉雲和雷老師給你磕頭了。”李衛東說:“老人家,不要這樣,劉雲是我們電視台的職工,雷振雨又是我的好朋友,我不幫忙咋說得過去啊!”
李衛東把老楊送出電視台的大門口,又給老楊重複一遍說,“一定叫劉雲按我說的那個時間等啊!”老楊說:“謝謝了,李台長!”老楊走出電視台自言自語地說:誰說現在沒有正義感的人,這李台長就是一個,危難時見真情啊。但老楊那裏知道,張名達和李衛東為羅珊,早已結下了深仇大恨了。
李衛東開著車,準時到了老楊的牧場,劉雲和老楊早已在那塊沼澤地旁邊的沙石灘路邊等候了。劉雲看到電視台的車,就像看到久別的親人,劉雲已在老楊家住了十多天了。這裏好像是熬過了春夏秋冬。在老楊叔家的每一分鍾,就像是每一天。
李衛東把車停了下,李衛東還沒有走下車,劉雲急忙跑上去和李衛東握手。劉雲握住李衛東的手,淚水嘩嘩地流下來了。“李台長,我不知道怎樣地感謝你啊!你在危難的時候幫助雷老師,今生今世你就是雷老師大恩人了。”“劉雲,你不要說了,雷老師和我交往多年,我們彼此都了解對方,同時你又求我,我不幫這個忙能行嗎。快上車,現在快要到中午下班的時間了,趁這個時間我們要通過電視台門口。到了城裏後,我們先到姑媽家去,姑媽家就在電視台前麵的星光小區,電視台向前走一公裏就到了。我們到了姑媽家,把雷老師藏的那盒錄音帶聽一下,到底裏麵錄了些什麼。後麵再說下一步的話。”
老楊把劉雲送上車,給李衛東深深地鞠了躬,“李台長,我老楊就拜托你了,小劉就交給你了,你一定要注意她的安全,有人在追殺她。”“大伯,你就放心了,你回去吧。”
李衛東的車開得很快。李衛東要在下午上班前趕到天豐市,下班了城裏不容易撞上熟人。
劉雲不解地問李衛東,“李台長,你比我了解的多,這次雷老師到底是誰在陷害他?”“劉雲,現在是誰寫的揭發材料我也不太清楚,但我敢肯定,是張名達搞的陰謀。”“台長,不會吧?張副市長他是國家幹部,還是一定級別的政府官員,他不至於會幹這種事吧?這是犯法的事呀!”“劉雲,你太天真了,現在的一些領導,他們那天沒有做違法犯法的事,他們什麼時候是按法來辦事的。他們的話就是法。我們現在還是人治,不是法製。”“那太可怕了,如果是張市長在背後操縱策劃,雷老師就很難逃過這一劫了。”“是啊,劉雲,現在我們都是冒著風險在幫雷老師。關鍵就要看你手裏的那盒錄音帶了。如果證據確鑿,還有翻盤的希望。”
李衛東和劉雲說著雷振雨的案子,不知不覺車已開到了天豐市市郊了。李衛東把車停在路邊,從反光燈裏看了一下後麵的情況,然後戴上墨鏡。李衛東要劉雲也戴上墨鏡。劉雲說,那天她走得匆忙,墨鏡忘記了戴在身上。李衛東叫劉雲坐到後排去。
李衛東、劉雲到李衛東姑媽家,要通過從城南到城北的街道,經過六個十字路口。電視台是第五個十字路口。李衛東為了盡快在吃中午飯期間開過電視台,他的車速超過了城區限定的車速,這時候好在值班的交警都下班了。李衛東除了十字路有電子眼的地方稍稍減速一下,基本上沒有減過車速。李衛東的車開到第二個十字路口時,車停在那裏等紅燈,羅珊不知在那一帶幹什麼,羅珊正好過十字路口。她無意中瞟到了電視台的車號,她一看是李衛東自己開著車。羅珊特地注意地看了一眼,好像後排是劉雲。羅珊還想看個究竟,綠燈亮了,李衛東的車呼地一下就開過了。羅珊覺得奇怪,劉雲已經失蹤十幾天了,怎麼和李衛東在一起,這裏麵肯定有問題。
羅珊這一段時間幾乎天天都和張名達在一起,張名達在天豐賓館包了一間房,說是晚上加班用,但實際是他和羅珊倆人在加特殊的班。劉雲失蹤後,羅珊多次讓人打聽劉雲的消息,羅珊打聽劉雲的消息,不知是出於什麼目的,誰也不清楚。當羅珊發現劉雲和李衛東在一起,她越想越感到有些不正常,於是她拿起手機撥通了張名達的電話,講了她發現的情況。張名達沒有多說話,隻說了一聲,“知道了。”就關了手機。
李衛東的車行駛到快要到電視台的大十字路口時,一輛黑色的小轎車比李衛東的車更快,直直地朝李衛東的車迎麵開來,劉雲已經看到開車的和坐在車上幾個人,都戴著墨鏡,其中兩個戴墨鏡的人,就是在火車站搶文心剛的包和超市追殺她的大漢,劉雲慌忙給李衛東說:“李台長,他們來了!”李衛東以為劉雲在說交通巡警來了。他急忙地減速,李衛東正在減速時,看到一輛對麵開來的黑色的轎車,搶了自己車道,對著他的車開過來。離李衛東他們的車隻有四五米了,李衛東慌忙地打方向,想讓開這輛違章搶道的車。盡管李衛東已減了速,但李衛東的車速還是太快。李衛東一麵減速一麵打方向,慌忙之中把方向打反了,想踩刹車但卻踩上了油門。李衛東的車像似飛起來了,衝過了公路旁的花帶,衝向自行車道,撞到一個路燈的鐵杆上。李衛東的車把這個碗口粗的路燈杆撞成了一張弓。如果不是這燈杆,至少要撞傷撞死幾個騎自行車的人。
劉雲被突如其來的車禍嚇昏了,劉雲醒過來時,隻見李衛東的頭部正在流血,一動也不動地倦在駕駛室裏,劉雲的一條腿失去了知覺,另一條腿在不停地流血。劉雲又摸摸包裏的那盤錄音帶,錄音帶已被撞成兩半了。劉雲哇的一聲哭了。
交警隊趕過來了,救護車也趕過來了。交警叫救護車,立刻把人送往天豐市第一人民醫院搶救。從劉雲和李衛東的傷勢來看,劉雲的腿可能斷了,李衛東的腦部幾乎都是血,他全部處於昏迷狀態。傷勢如何,現在無法判斷,如不及時搶救就有生命的危險。
警車在前麵開道,救護車緊隨後麵,救護車上的醫生不停地給李衛東做人工吸吸,李衛東的脈搏非常的微弱,隨時都有停止呼吸的危險。劉雲要救護車再開快點兒,救護車上的醫生說,李衛東現在不能顛簸,他的心跳還在減弱,非常的危險。劉雲聽了大聲哭起來了。醫生叫劉雲不要大聲哭,這對李衛東有刺激。
此時,劉雲覺得自己不如死了好,自己活著有什麼用。雷老師的事辦成這樣,現在又牽連李衛東,李衛東還不知是死是活。劉雲的一條腿痛得厲害,另一條腿一點知覺都沒有。劉雲忍不住了,劉雲想往車外跳,但劉雲的腿卻無法挪動一寸,劉雲知道自己的這隻腿也完了。劉雲一會兒就痛昏過去了。
陳光明、張名達、張名遠他們來到醫院看望李衛東和劉雲。陳光明非常關心李衛東的病情,陳光明一直對李衛東很賞識,陳光明早已有個想法,想提升李衛東為天豐市廣播電視局局長。陳光明暗地裏征求過張名達的意見,張名達說,他剛升上來,李衛東再升為局長,怕別人有看法,特別是萬山他們,張名達給陳光明建議,李衛東的事慢慢地來。陳光明不知道張名達已經和李衛東有意見了。張名達在暗地裏想盡一切辦法,阻擊李衛東上升。對於陳光明,張名達和李衛東都是他的幹將。現在的領導誰不想搞幾個得力的人在身邊,一旦與同事發生分歧,領導們隻須給幹將們遞個眼色,他們就會立即出來視死捍衛。陳光明看到李衛東被撞成這個樣子,非常的難過,陳光明落淚了。張名達也裝作非常悲痛的樣子。
當劉雲看到張名達痛苦地樣子,劉雲又懷疑起李衛東給她說的那些話。劉雲還是不太相信張名達策劃了逮捕雷振雨的事。張名達看上去非常的陽光和自信。仍然軒宇昂然,大度瀟灑,是一位劉雲心中的市長風度。張名達這樣的形象,能做出那些見不得人的事嗎?
醫院的院長、外科主任、醫師們,都來到了李衛東和劉雲的病房,陳光明問主治醫生,李衛東和劉雲的傷情。主治醫生說,李衛東的左腦大麵積出血,幾個毛細血管都斷了,其中還有一個是支幹血管,現在仍然是危險期。就是度過了危險期,徹底治愈是不太可能的了。李衛東可能會出現兩種情況,一是失憶,出院後什麼也記不起了,二是有可能成為植物人,一輩子躺在床上。主治醫生說,劉雲的右腿高位粉碎性骨折,左腿膝蓋關鍵已骨折了。右腿的主幹神經斷了,劉雲隻能保住左腿,右腿必須盡快截肢,不然左腿也難保住了。陳光明聽了主治醫生的傷勢介紹,聲音哽咽地說:“劉雲是電視台優秀的主持人,還是電視台新聞中心的副主任,能不截肢就不要截肢,你們要盡力保住腿。”醫生聽了陳光明的話後,都在揩眼淚,他們不停地搖頭。張名達也在一旁擦淚。陳光明轉身過來給張名遠說:“你們盡快查明事故原因!”陳光明給張名遠下了鐵命令。陳光明好一陣子沒有說話,他用手摸了摸李衛東的眼睛,李衛東一點反應也沒有,然後他對院長說,你們要組織全院的骨幹醫生來搶救李台長,想法要保住他的生命。劉雲盡量要保住雙腿,她是女孩子,截肢後怎麼辦!如果你們需要請北京上海的醫生,我們都支持,不要怕花錢,救命保腿現在是你們的緊急任務,要不惜一切代價。院長隻是不停地答道:“是……是……是。”
陳光明、張名達、張名遠他們走了,劉雲知道自己要截肢,對著主治醫生大哭大叫。劉雲給主治醫生說,不要給她治了,她要主治醫生給她開一包安眠藥吃,她不活了。主治醫生狠狠地批評了劉雲。主治醫生說,你看張海迪,人家一輩子坐輪椅,不是照樣寫精彩人生。經主治醫生一頓批評,劉雲才安靜了下來。
星期一劉雲就要正式做截肢手術了,主治醫生已通知她了。進院時劉雲的情緒極壞,經主治醫生批評說服後,稍有些好轉。但主治醫生正式通知她截肢時,她又哭又鬧,比剛進院時的情緒還要糟糕,主治醫生又來給她做思想工作,但這次沒有效果。主治醫生已清楚劉雲的心裏特別地痛苦,一個豆蔻年華的女主持人,一下成了殘疾人,這種變化是任何一個女孩子都無法接受的。但劉雲的傷勢一刻都不允許醫生們拖延。
主治醫生還不了解劉雲心目中她最喜歡的兩個男人,這兩個男人一直是劉雲截肢的心理負擔。這兩個男人是劉雲生命的一部分,有時,她覺得比生命還重要。劉雲幾乎認為這兩個男人是完美的,沒有任何的缺點,不但長得非常的帥氣,而且都有才氣,剛正不阿,堅持原則。現在社會上,哪裏去找像雷振雨和文心剛這樣的男人,並且這兩個男人都愛劉雲。劉雲知道,一旦截了肢,自己一切都完了。也許雷老師和文心剛不在乎她截肢引起的殘疾,但劉雲自己是無法接受這種結果。雖然說心裏的愛是永恒的愛,不需要什麼條件,但在現實中,愛還是存在條件的。一個女孩子形體是多麼重要啊!對懂得人體藝術的劉雲來講,形象對人的吸引力有多大作用,她心裏太明白不過了。特別是男人,他們對女人形體的崇尚和向往,遠遠超過女人對男人的這種感受。劉雲在某一方麵是個純美主義者。這和她以前學的美術藝術有關,特別是人體藝術。人體藝術的每一個結構和每一處的比例,都會影響完美和損害美的形象。截肢後,再也無法表現自己那優美的身體線條。如果失去了文心剛和雷老師,自己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呢?也許有一種女人,她們活著,就是為了讓異性來欣賞自己的美,當這種支點一旦散失,她的生命就再沒有意義了,劉雲就是這種唯美主義者,她現在全完了。
劉雲鬧了幾天,還是停下來了,劉雲不能因為鬧就可以改變現在的事實,在她麵前隻有兩種選擇:要麼就立刻死掉,現在她在醫院,是無法去實現這種一死了之的簡潔的結束方式。另一種就是要堅持地活下去,天天去忍受痛苦。
劉雲多次想到立即結束生命,但她在下決定的時候,還有一個心結沒有了結,那就是雷老師的案子還沒有個結果,真的要死,也要雷老師出來後。劉雲想到這裏,情緒又慢慢地平靜下來了。
有人在敲劉雲的病房門,護士和醫生剛出去,現在是誰在敲門呢?劉雲不知道是誰來了,劉雲叫了一聲,“請進。”進來的不是別人,是羅珊。羅珊提了一個花籃,神采奕奕地走進來。“劉雲,怎麼樣了,還好嗎?”劉雲見羅珊來看她,還提了花籃,非常的激動,熱淚一下就湧出來了。“羅珊,謝謝你來看我,還給我送來花籃。羅珊,我是完了!星期一,我的右腿就要高位的截肢了,從此,我就是一個殘疾人了。”“劉雲,你現在啥都不要想,要配全醫生好好的治療,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啊。”
劉雲見了羅珊,不知是什麼原因,心裏熱一陣酸一陣,淚水不停地往下淌。劉雲這幾天幾乎一直在哭,她眼睛天天都是紅腫的。羅珊掏出紙巾過來給劉雲擦眼淚。“劉雲,你看你的眼睛都哭紅腫了,不要再哭了。劉雲,你出事的那天,我在南大街的十字路口,看到你和李台長坐在車上,正在等紅燈,聽說過了十多分鍾,你們就出事了,怎麼回事?”
羅珊把這話說出來後,才知道自己說漏了嘴。劉雲聽了羅珊說她看見自己和李衛東坐在車上等紅燈。劉雲吃了一驚,馬上就全明白了,劉雲知道她和李衛東的行動,隻有老楊叔叔清楚,再沒有第二人知道了,原來是羅珊出賣了自己。但劉雲又不明白羅珊為什麼出賣自己,難道羅珊是為了製服李衛東,如果用這種方法,那就是魔鬼。
羅珊趕忙改口說:“我那天看到的好像不是你們,等我回到電視台憶起當時的情形,坐在車上人的那兩個人,有點像你和李台長,是我看花了眼了。因為那輛車不是電視台的車牌號。”羅珊故意把不是電視台的車牌號說給劉雲,以此來釋疑劉雲對她的懷疑。
羅珊在說這話的時候,目光顯露出虛偽和詭譎,她的眸子不敢正視劉雲的眼睛。劉雲突然感到羅珊送來的花籃裏,是一支支閃著寒光的暗箭。劉雲已經看清了羅珊的麵孔了。劉雲低下頭再不看羅珊了。瞬間,羅珊已感覺到劉雲對她產生了懷疑,就對劉雲說,她還有事,她要走了,羅珊站起來又給劉雲說,一定要好好地配合醫生,厄運降臨到自己頭上就要勇敢麵對,隻有這樣,才能戰勝一切困難,才能把握命運。羅珊說後就出門走了。
劉雲看著羅珊的背影,心裏打了個寒戰。劉雲像似在做夢,這次她終於醒了。
不過,羅珊的確不知道車禍是怎麼回事,因為劉雲失蹤了,張名達很關心這事,張名達和羅珊在一起的時候,不時念著劉雲失蹤的事,張名達給羅珊說,劉雲失蹤很可能和雷振雨有關。羅珊哪裏知道這裏的水有多深啊。羅珊當時給張名達打電話,就是想給張名達報告一下情況罷了,沒有任何的動機和目的。羅珊從來就不相信,車禍是張名達製造的。羅珊認為車禍就是車禍,不和什麼陰謀有什麼聯係,張名達這樣的領導絕不會幹出這種事來。況且羅珊和劉雲也沒有什麼隔閡和矛盾。
張名達雖然和羅珊天天如膠似漆粘在一塊兒,但張名達是搞政治的,像設計這樣的陰謀,關係全局的重大事情,張名達是不會給羅珊說的。張名達在羅珊的麵前總是表現出風度、陽光、領導的形象。張名達的這種形象,還一直影響著劉雲,劉雲始終認為張名達與雷振雨的案子無關。況且羅珊對雷振雨的案子也不感興趣,羅珊隻是想把李衛東逼走,自己取而代之。劉雲剛才認為羅珊參與這場車禍,這是冤枉了羅珊。但羅珊給張名達打的那個電話,是造成車禍的根源,羅珊哪裏知道這些,張名達一般人是看不透的。劉雲和羅珊是剛出道的黃毛丫頭,想看懂張名達,還要曆練一段時間。
但是,張名達的所作所為,想要瞞過李衛東,他也是難很做到的。張名達和李衛東這兩個都是這個時代的梟雄,他們在捕獵自己想得到的食物時,是不會手軟的,特別是影響到自己的根本利益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