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 / 3)

小承氣湯(《溫疫論》)

大黃(五錢) 濃樸(一錢) 枳實(一錢)水薑煎服。

調胃承氣湯(《溫疫論》)

大黃(五錢) 芒硝(二錢五分) 甘草(一錢)水薑煎服。

吳又可曰:三承氣湯,功用仿佛,熱邪傳裏。但上焦痞滿者,宜小承氣湯。中有堅結者,加芒硝軟堅而潤燥。病久失下,雖有結糞,然多粘膩,得芒硝則大黃有蕩滌之能。設無痞滿,惟存宿結而有瘀熱者,調胃承氣湯宜之,三承氣功效,皆在大黃,餘皆治標之品,不耐湯藥者,或嘔或噦,當為細末,蜜丸湯下。

如人方肉食,而病適來,以致停積在胃,用大小承氣連下,惟是臭水稀糞而已,於承氣湯中,但加人參一味服之,雖三四十日所停之完穀及完肉,於是方下,蓋承氣借人參之力,鼓舞胃氣,宿物始動也。

升降散

白僵蠶(酒炒,二錢) 全蟬蛻(去土,一錢) 廣薑黃(去皮,三分,不用片薑黃) 川大黃(生,四錢)上為細末,合研勻,病輕者分四次服,每服重一錢八分二厘五毫,用冷黃酒一杯,蜂蜜五錢,調勻冷服,中病即止。病重者分三次服,每服重二錢四分三厘三毫,黃酒一半,蜜七錢五分,調勻冷服。最重者,分二次服,每服重三錢六分五厘,黃酒二杯,蜜一兩,調勻冷服。如一二帖未愈,可再服之,熱退即止。胎產亦不忌。煉蜜丸,名太極丸。性稍緩,服必空心,服後須忌半日不可吃茶水吃煙吃飲食,若不能忌,並不效,能遵禁忌,下咽即蘇,半日而愈。若飽食後服此亦不效,愈後最忌飽食,隻宜吃稀粥四五分飽,永不再發。至於腥葷,更須著實牢忌,萬不可吃。

凡患瘟疫,未曾服他藥,或一二日,或七八日,或至月餘未愈,但服此藥,即愈。若先用他藥不效,後用此藥,亦間有不驗者,服藥雜故也。

楊栗山曰:處方必有君臣佐使,而又兼引導,此良工之大法也。是方以僵蠶為君,蟬蛻為臣,薑黃為佐,大黃為使,米酒為引,連蜜為導,六法俱備,而方乃成。竊嚐考諸本草,而知僵蠶味辛苦氣薄,喜燥惡濕,得天地清化之氣,輕浮而升,陽中之陽,故能勝風除濕,清熱解鬱,從治膀胱相火,引輕清氣上潮於口,散熱濁結滯之痰也。其性屬火,兼土與木,老得金水之化,僵而不腐,溫病火炎土燥,焚木爍金,得秋分之金氣而自衰,故能辟一切怫鬱之邪氣,夫蠶必三眠三起,眠者病也,合薄皆病,而皆不食也,起者愈也,合薄皆愈,而皆能食也。用此而治合家之瘟病,所謂因其氣相感,而以意使之者也,故為君。夫蟬氣寒無毒,味鹹且甘,為清虛之品,出糞土之中,處極高之上,自甘風露而已,吸風得清陽之真氣,所以能祛風而勝濕,飲露得太陰之精華,所以能滌熱而解毒也,蛻者退也,蓋欲使人退去其病,亦如蟬之脫然無恙也,亦所謂因其氣相感,而以意使之者也,故為臣。薑黃味辛苦溫無毒,蠻人生啖,喜其祛邪伐惡,行氣散鬱,能入心脾二經,建功癖疫,故為佐。大黃味苦,大寒無毒,上下通行,蓋亢甚之陽,非此莫抑,苦能瀉火,苦能補虛,一舉而兩得之,人但知其建良將之大勳,而不知有良相之碩德也,故為使。

米酒性大熱,味辛苦而甘,令飲冷酒,欲其行遲,傳化以漸,上行頭麵,下達足膝,外周毛孔,內通髒腑經絡,驅逐邪氣,無處不到,如物在高巔,必奮飛衝舉以取之,物在遠方及深奧之處,更必迅奔探索以取之,且喜其和血養氣,伐邪辟惡,仍是華陀舊法,亦屠蘇之義也,故為引。蜂蜜甘平無毒,其性大涼,主治丹毒斑疹,腹內留熱,嘔吐便秘,欲清其熱,潤燥而自散瘟毒也,故為導。蓋蠶食而不飲,有大便無小便,蟬飲而不食,有小便無大便,以清虛而散火,君明臣良,治化出焉。薑黃辟邪而靖疫,大黃定亂以致治,佐使同心,功績建焉。酒引之使上行,蜜潤之使下導,引導協力,遠近通焉。補瀉兼行,無偏勝之弊,寒熱並用,得時中之宜,所謂天有覆物之功,人有代覆之能,其洵然哉,用治溫病。百發百中,屢試屢驗,萬無一失。

清瘟敗毒飲

生石膏(大劑,六兩至八兩,中劑,二兩至四兩,小劑,八錢至一兩二錢) 梔子 小生地(大劑,六錢至一兩,中劑,三錢至五錢,小劑,二錢至四錢五分) 桔梗 烏犀角(大劑,六錢至八錢,中劑,三錢至四錢,小劑,二錢至四錢) 黃芩 真川連(大劑,四錢至六錢,中劑,二錢至四錢,小劑,一錢至一錢半) 知母 赤芍 元參連翹 甘草 丹皮 鮮竹葉先煮石膏數十沸,後下諸藥,犀角磨汁和服。

餘師愚曰:此十二經泄火之藥也。凡一切火熱,表裏俱感,狂躁煩心,口幹咽痛,大熱幹嘔,錯語不眠,吐血衄血,熱甚發斑,不論始終,以此為主方。蓋斑疹雖出於胃,亦諸經之火有以助之,重用石膏,直入胃經,使其敷布於十二經,退其淫熱,佐以黃連、犀角、黃芩,泄心肺火於上焦,丹皮及梔子、赤芍,泄肝經之火,連翹、元參,解散浮遊之火,生地、知母,抑陽扶陰,泄其亢甚之火,而救欲絕之水,桔梗、竹葉,載藥上行,使以甘草和胃,此大寒解毒之劑。重用石膏,則甚者先平,而諸經之火,自無不安矣。證疫若初起,惡寒發熱,頭痛如劈,煩躁譫妄,身熱肢冷,舌刺唇焦,上嘔下泄,六脈沉細而數,即用大劑,沉而數者,即用中劑,浮大而數者,用小劑,如斑一出,即加大青葉,並少佐升麻四五分,引毒外透,此內化外解,濁降清升之法,治一得一,治十得十,以視升提發表而加劇者,何為俯取芻蕘之一得乎?

聖散子方

草豆蔻(麵裹,炮,十個) 木豬苓(去皮) 石菖蒲 高良薑 獨活(去蘆,頭) 附子(炮製,去皮臍)麻黃 (去根) 本(去穣,土炒) 濃樸(去皮,薑汁炙) 芍藥 枳殼(去穣,麵炒) 柴胡 澤瀉 白術細辛 防風(去蘆,頭) 藿香 半夏(薑汁製,各半兩) 甘草(炙,一兩) 茯苓(半兩)上銼碎,如麻豆大,每服五錢匕,水一盅半,煮取八分,去滓熱服,餘滓兩服,合為一服,重煎空心服。

附:霍亂瘧痢發斑

暑證即發為熱病,吐瀉霍亂,積久後發為瘧、痢。霍亂、瘧、痢三證,醫書各有專科,治法亦詳,故不具載。姑以主方取效速者,附列於下。

幹霍亂吐法

暑氣入腹,惡心腹痛,上吐下瀉,瀉如水注,此暑火暴發,升降不利,清濁不分,所瀉者皆五髒之津液,宜速止之。用五苓散,或胃苓湯,利小便清火實髒,甚者桂苓甘露飲。此證間有夾食積者,醫家認為食傷,而用下誤矣。亦有謂其穢濁當去者,不知津液暴涸,元氣頓傷,當立止之為上。更有吐瀉無物者,為幹霍亂,令人立斃,急用炒鹽湯或二陳湯探吐之,通則易救。

丹溪亦用理中湯吐,恐熱,不敢載方。

二陳湯 化痰利氣,幹霍亂多煎服之,探吐代瓜蒂散,瓜蒂性峻而損胃,此藥利痰而性平。

廣陳皮(去白,一錢五分) 半夏(薑汁炒,一錢) 雲茯苓(去皮,一錢二分) 甘草(三分)上 咀,水煎服。

痢疾方

芍藥湯加減 兼治赤白痢。

白芍藥(一錢) 黃連(一錢) 枳實(一錢) 白茯苓(一錢) 檳榔(七分) 當歸(八分) 黃芩(一錢) 川芎(五分) 大黃(二錢) 加滑石(二錢)大黃,初痢二三日內用一帖,動後即去之,痢日久者不可用,水一盅半,煎至八分,和木香末三分溫服,日夜三服方效。

香連丸 方伯王嵩淮傳自楚府。

木香(二兩) 黃連(茱萸炒,八兩) 廣陳皮(二兩) 槐角子(一兩五錢) 地榆(一兩) 枳殼(麩炒,二兩) 枳實(麩炒,一兩) 檳榔(二兩) 益元散(二兩)醋糊為丸,每服一錢,紅痢、米湯下,白痢、薑湯滾白水送下,亦每日三服,或湯一丸二丸亦可。老弱數服後,即當溫補。

瘧疾方

清脾飲加減青皮 濃樸 白茯苓 柴胡 半夏 黃芩(各一錢) 白術(八分) 甘草 草果仁 砂仁(各五分) 滑石(二錢)渴加麥門冬一錢,烏梅一個,水一盅半,煎至八分,和薑汁二匙溫服,瘧發過兩個時辰服一帖,到瘧臨來前一個時辰,再服一帖方效。二日一發者,先於空日早晚服二帖,至臨發日前一個時辰,又服一帖方效。

如服前藥後,尚未痊愈,即服後劑。

胃苓湯濃樸(薑製,炒) 蒼術(泔水浸,炒) 陳皮(一錢) 甘草(炙,五分) 澤瀉 雲茯苓 豬苓(各八分) 白術(一錢) 官桂(三分)上水二盅,煎至八分溫服。

霖按:幹霍亂欲吐不得,欲瀉不得,頃刻危亡,恐非二陳湯探吐可通,當以屋角結網之大蜘蛛一枚搗爛,水衝服,即可痛止便通。蓋暑濕伏鬱之邪,賊及太陰濕土,非風木之相克則不劇,邪穢深伏,上下為之不通,風邪肆虐,故心腹為之絞痛,蜘蛛善能定風,風平則土氣得伸,而上下皆通矣。通後再議進藥,若夫霍亂之治,雖載方書,可不具錄,然既雲附列主方,若不辨其寒熱綱領,誠恐貽誤來茲。凡霍亂吐瀉,吐出澄澈而不酸濁,瀉出而不臭穢,口不渴,小溲利,此寒證。即《素問·至真要大論》,諸病水液,澄澈清冷,皆屬於寒者是也。若吐出酸濁,瀉出臭穢,溲渾口渴,此熱證,即諸轉反戾,水液混濁,諸嘔吐酸,暴注下迫,皆屬於熱是也。轉筋者,感風木之變,土為木克也。夫霍亂吐瀉後,每多肢冷如冰,脈伏欲絕,口渴甚,以涼水與之即止。若驗其所吐酸臭,所下穢惡,小溲赤澀,此假寒真熱證也。口渴喜冷凍飲料,卻不多,手足逆冷,麵赤戴陽,煩熱發躁,揭去衣被,若察其瀉出不臭惡,吐出不酸穢者,陰盛格陽之假熱真寒證也。如煩渴躁擾,口幹恣飲,舌本不冷者,乃氣液告竭之候,宜兼救陰。如吐利止而身痛不休,宜兼達表,此寒熱之略也。然易之山風蠱卦,艮上巽下,蠱者蟲類也,風木之邪,克製濕上,則蟲生,霍亂之重者,殺蟲又不可緩也。此義仲景以後,未有知者,近西士言之,司命者亦不可忽。

又按:痢瘧各有專書,原不須縷述,但清脾飲治少陽正瘧之方,胃苓湯治太陰寒濕之瘧,溫癉等瘧,若誤用,禍尚不測,況暑瘧乎?此書專言傷暑,而舍暑瘧不論,殊覺未備,夫微寒壯熱,心煩多汗,口渴引飲,脈或虛或濡,或洪或弦,或一日一發,或間日一發者,即所謂陰氣先傷,陽氣獨發之暑瘧也。當與《內經》、《金匱》癉瘧治法相仿,然有微甚之不同。若因外感觸發伏氣,宜清涼滌暑,如滑石、青蒿、生草、連翹、茯苓、竹茹、枳實。暑熱甚者,黃芩、黃連皆可加入。外邪甚者,可加豆豉、蔥、藿香、薄荷之屬。若暑熱內動者,宜甘寒生津,如鮮生地、麥冬、沙參、花粉、知母、石膏、鮮石斛、梨汁、蔗漿。夾濕者,可加入蘆根、通草、六一散。

熱濕兩重,日晡煩痞昏譫,而陰氣未見大傷者,半夏瀉心,合小陷胸,去參棗,稍挾表邪,可佐以豉、薄、蘇、藿、蔥白等兩三味是矣。若夫十二經之瘧,風寒濕及痰食疫瘴諸瘧,仍當考之專書,茲不載。

附方

半夏瀉心湯半夏(半升) 黃芩 幹薑 甘草(炙) 人參(各二兩) 黃連(一兩) 大棗(十二枚)水一鬥,煮取六升,去渣再煎,取三升,溫服─升,日三服。

方中行曰:半夏、幹薑,辛以散虛滿之痞。黃芩、黃連,苦以泄心膈之熱。人參、甘草,甘以益下後之虛。大棗甘溫,潤以滋脾胃之液。曰瀉心者,言滿在心膈,而不在胃也。

小陷胸湯栝蔞實(大者一枚) 黃連(一兩) 半夏(半升)水六升,先煮栝蔞,取三升,去滓內諸藥,煮取二升,去滓分溫二服。

鄒潤安曰:觀仲景之用栝蔞實,在此湯曰小結胸。正在心下,按之則痛,在栝蔞、薤白白酒湯,曰喘息咳唾,胸背痛短氣。而其脈一則曰浮滑,一則曰寸口沉遲,關上小緊數,是皆陰中有陽,且踞於陽位者也。夫胸背痛,較按之方痛則甚,痹則較結為輕。咳唾喘息,是其勢為上衝,而居於心下,按之才痛,似反靜而不動,此其機總緣氣與飲相阻,寒與熱相糾,熱甚於寒者,其束縛反急而為結,寒甚於熱者,其蔽塞自盛而為痹,是故結胸之病伏,胸痹之病散,伏者宜開,散者且行,故一則佐以連夏之逐飲泄熱,一則佐以薤酒之滑利通陽。栝蔞實之裹無形攢聚有形,使之滑潤而下則同,能使之下,似是治實之方,僅能使之下,不能使其必通,又非純乎治實之道矣,何以知不能使之必通?蓋有停飲,痛甚至不得臥,即當加半夏。若兼胸滿脅下逆搶心,則仍加枳、樸、桂枝,倘竟能通,又何必如是哉!是知栝蔞實之治,大旨在火與痰結於陽位,不純乎虛,亦不純乎實者,皆能裹之而下,此其擅長矣。

發斑方

消斑青黛飲 治邪熱傳裏,裏實表虛,血熱不散,熱氣乘於皮膚而為斑也。

黃連(去毛,一錢) 甘草(五分) 石膏( ,一錢五分) 知母(五分) 柴胡(去蘆,五分) 人參(去蘆,五分) 犀角(鎊,一錢) 青黛(一錢) 山梔(一錢) 生地(一錢)大便實者,去人參,加大黃,多寡酌之。

上 咀,水二盅,薑一片,棗二枚,煎之捶法,臨服入苦酒一匙調服。

寒溫暑三病,有發斑證,而暑斑人多忽之,不知其形與寒溫同,或大如豆,或細如線痕,或如蚤點,甚亦有羊毛疔者,皆宜前藥清之。

服藥總法

傷寒傷暑,溫涼諸證,皆邪氣欺正氣也。用藥如對敵,藥入則邪漸退,藥力盡而邪複熾,必一服周時,即詳勢診脈,藥對則連進,日夜三五服,以邪退病安為止。此法惟漢張仲景傷寒。隋孫思邈《千金方》中載此。孫雲夏月晝五夜三,冬月晝三夜五,必期病退而後止,如禦敵者,愈驅逐愈加精銳,期於蕩平而後班師,此萬全之勝算也。

自宋以後不傳,故取效寡而活人之功疏,愚以此法屢治人,極有神效。

附刻:喻嘉言《瘟疫論》序

張鳳逵之著《傷暑全書》也,翻古人之成案,妙生心之化裁,可謂善於立言者矣。第疫證引說不明,關係醫學非小,雖以東垣之淵通,丹溪之博洽,亦隨俗相沿,未有確解,近喻嘉言先生,以通今博古之才,著開天辟地之論,掃叔和之穢,闡仲景之奧,不剿陳言,獨標新義,從來迷謬,渙然冰釋,至於治法,高出千古,直發前人所未發,誰謂今人不及古人之精乎?故附刊之,而以治案名方,綴於其後,用告業醫之士焉。蓋天地以生為心,寒熱溫涼,四氣遞運,萬古不易,人生其間,感觸寒暑而病者,皆其起居無時,飲食不節,氣虛體弱,自行犯之,非寒暑之過也。然亦不過千百之一二耳!若以寒暑為殺厲之氣,觸之即病,則人無 類久矣,豈天地生人自然之道哉!至非其時而有其氣,謂之不正之氣則可,謂之疫氣則非也。何也?不正之氣,人感之者,有病有不病,未可一概論也。若夫疫氣,則不論富貴貧賤,老幼男女,強弱虛實,沿門合境,傳染相同,人無得免者,此唯大兵大荒之後則有之,而饑饉之年尤甚,流離滿野,道 相望,或趨鄉鎮,或集郡邑,或聚都城,安置失所,賑濟乏術,九重萬裏,呼籲無門,三五為群,死無虛日,千百一塚,埋藏不深,掩蓋不濃,時至春和,地氣轉動,浮土塌陷,白骨暴露,血水汪洋,死氣屍氣,濁氣穢氣,隨地氣上升,混入蒼天清淨之氣,而天地生物之氣,變為殺物之氣,無形無影,無聲無臭,從口從鼻而入,直犯髒腑,正氣閉塞,邪氣充斥,頃刻雲亡,莫可救藥。《說文》雲:疫者民皆病也,厲鬼為災,斯為疫耳!《禮記·月令》雲:孟春之月,先王掩骼埋 ,正以是月天氣下降,地氣上升,誠恐 骼汙穢之氣,隨天地之氣升降,溷合為一,有害人物,故掩埋之。此預補造化,天無功也。蓋以人在氣交之中,如魚在水,一毫渣滓,混雜不得。設川澤潑灰,池溏入油,魚鮮有得生者。人受疫氣,何以異此!是以自古聖君賢相,參讚化育,燮理陰陽,消弭疫端於平日,捍患禦災,煮粥施藥,救濟疫害於臨時,人無橫夭,世躋雍熙,文人解為澤及枯骨,失其旨矣。詎春月當澤及枯骨,而夏秋冬之枯骨,遂不當澤及哉!近有好事之輩,設立壇廠,每於小兒出痘之年,購求夭亡屍骸,雖經埋瘞,亦必刨集如山,架火焚燒,烈焰張熾,腥聞於天,神人掩鼻,毒瓦斯熏蒸,惡味氤氤,流行傳染,以致嬰孩生出一等怪症,似痘非痘,似疹非疹,似 非 ,一二日間,即涉危篤。雖有良醫,莫能措手,共相詫愕,鹹謂天生災異,不知致此之由,頻年以來,冤枉赤子,何啻數萬?離城二三十裏,即無此症,豈非明驗與!嗟嗟,異端妖術,惑世誣民,昧者反以為善,聚眾嘩之,斂財助之,此倡彼和,奔走若狂,揆之先王掩骼埋 之義,不大相乖舛耶?因序疫症而並及之,以望世之學醫者,加之意焉。

時康熙十四年七月朔漁陽林起龍北海識於補拙齋

附刻:喻嘉言《瘟疫論》

喻昌曰:聖世禦宇,春無愆陽,夏無伏陰,秋無淒風,冬無苦雨,乃至民無夭劄,物無疵 ,太和之氣,彌滿乾坤,安有所謂瘟疫哉?然周禮儺以逐疫,方相氏掌之,則瘟疫之由來,古有之矣。鄉人儺,孔子朝服而致其誠敬,蓋以裝演巨象為儺神,不過仿佛具形,聖人以正氣充塞其間,俾疫氣潛消,乃位育之實功耳!古人元旦汲清泉以飲芳香之藥,上已采蘭草以襲芳香之氣,重滌穢也。後漢張仲景著《傷寒論》,欲明冬寒春溫夏秋暑熱之正,自不能並入疫病,以混常法,至理已畢具於脈法中。叔和不為細繹,乃謂重感於寒,變為溫疫。又謂春時應暖而複大寒,夏時應大熱而反大涼,秋時應涼而反大熱,冬時應寒而反大溫,此非其時而有其氣,是以一歲之中,長幼之病,多相似者,此則時行之氣也。又謂冬溫之毒,與傷寒大異,冬溫複有先後,更相重遝,亦有重輕,治法不同。又謂從春分節以後,至秋分節前,天有暴寒者,皆為時行寒疫也。蓋春夏秋為寒疫,冬月為溫疫,所以又雲三月四月,或有暴寒,其時陽氣尚弱,為寒所折,病熱猶輕。五月六月,陽氣已盛,為寒所折,病熱則重。七月八月,陽氣已衰,為寒所折,病熱亦微。後人奉此而廣其義,謂春感清邪在肝,夏感寒邪在心,秋感熱邪在肺,冬感溫邪在腎,塤篪遞奏,舉世若狂矣。嗟嗟!疫邪之來,果為寒折,陽氣乘其所勝,而直入精神魂魄之髒,人無 類久矣。更有謂疫邪無形象聲臭,定時定方可言,是以一歲之中,長幼莫不知病此,至病傷寒者,百無一二。治法非疏裏則表不透,非戰汗則病不解,愈摹愈遠,究竟所指之疫,仍為傷寒、傷溫、傷暑熱之正病,疏裏則下早可知,戰汗則失表可知,隻足自呈敗闕耳!夫四時不正之氣,感之者,因而致病,初不名疫也。因病致死,病氣屍氣混合不正之氣,斯為疫矣。以故雞瘟死雞,豬瘟死豬,牛馬瘟死牛馬,推之於人,何獨不然?所以饑饉兵凶之際,疫病盛行,大率春夏之交為甚,蓋溫暑熱濕之氣,交結互蒸,人在其中,無隙可避,病者當之,魄汗淋漓,一人病氣,足充一室,況於連床並塌,沿門合境,共釀之氣,益以出戶,屍蟲載道,腐 燔柴掩席,委壑投崖,種種惡穢,上溷蒼天清淨之氣,下敗水土物產之氣,人受之者,親上親下,病從其類,有必然之勢。如世俗所稱大頭瘟者,頭麵腮頤腫如瓜殼者是也。